“梁大哥,我们……哪里还怕什么麻烦?”
梁进微微一怔,随即恍然。
是啊!
对于此刻的赵家而言,什么未知的麻烦,什么未来的风险,都遥远得如同天际的浮云。
他们失去了一切庇护,赤裸裸地暴露在灾难和危险之中。
生存,就在今夜!
谁知道今夜还会不会有动荡?
如果今夜再起混乱,赵家人恐怕很难挺过去。
命都快没了,还在乎什么麻烦?
甚至可能就在此刻!
任何能让他们熬过今晚、保住性命的地方,就是天堂!
至于天堂里是否潜伏着魔鬼,那已是明日才需考虑的事情。
梁进叹息一声,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赵以衣冰凉的脸颊,嘴角扯出一个安抚的、带着些许无奈的浅笑:
“既然如此……那便来吧。”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清晰而郑重:
“除了牧姑娘居住的那个独立小院,宅子里其他的房间,你们尽管取用!”
“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赵以衣所有的悲伤和绝望!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被汹涌的泪水淹没。
“真……真的吗?!”
“梁大哥!谢谢你!谢谢你!”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巨大的喜悦让她忘乎所以,竟忍不住扑上前,紧紧抱住了梁进的胳膊,将满是泪痕的脸颊贴在他坚实的手臂上,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的依靠。
仅仅一瞬间,她又如同受惊的小鹿般飞快松开,脸颊飞起两朵红云,羞涩地低下头。
她才意识到家人都还在呢。
但那份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喜悦,却如同阳光般照亮了她布满阴霾的小脸。
“谢谢梁大哥!”
她再次郑重地道谢,声音清脆了许多。
说完,她立刻转身,像一只轻盈的燕子,飞快地跑向家人,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带给他们。
赵家人得知消息后,自然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赵行之拉着老妻,几乎要给梁进跪下,被梁进及时扶住。
梁进没有多言,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亲自带着这一家身心俱疲的幸存者,离开了这片承载着他们无尽痛苦的焦土,朝着宅院走去。
他们一行人甚至都顾不上清洗身上脸上的焦黑烟灰,因为如今京城之中到处都是他们这样的人。
途径菜市口时,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堵住了去路。
人声鼎沸,群情激愤。
众人挤过去一看,只见刑台高筑,几名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汉子被六扇门的捕快死死按跪在地。
他们口中被塞着肮脏的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闷哼,脖颈和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皮开肉绽,青筋暴突,拼命扭动的身躯透着一股困兽般的疯狂。
脸上涕泪血污混作一团,涨红的双目死死凸出,写满了恐惧与不甘。
“他们就是昨夜作乱的恶徒!”
“就是他们放的火!是他们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