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该他们倒霉,竟把主意打到老子看守的地方来了!刚伸手扒上墙头,老子就用刀剎下了几只手!”
“见了血,断了爪,这帮醃货色屁滚尿流地跑了,连手都顾不上捡。”
梁进看去,只见几截苍白僵硬、断口处血肉模糊的人手,赫然散落在黑色的泥土和翠绿的叶片之间,不少蚂蚁在上头爬来爬去。
他微微頜首,季飞的手段他是放心的。
但季飞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不过·你快去內院看看赵姑娘吧。”
“她等了你一整夜,急得不行了。”
梁进闻言,眉头微,立刻转身穿过月洞门,快步走向內院。
刚踏入內院,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便传入耳中,如同受伤小兽的鸣咽,在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揪心。
循著哭声来到客厅。
只见赵以衣正伏在一张紫檀木的桌案上,肩膀隨著哭泣而剧烈地耸动,乌黑的秀髮散乱地遮住了半边脸颊,泪水早已將衣袖浸湿了一大片。
而皇后牧从霜,正站在赵以衣身旁,绝美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茫然,有些手足无措。
她几次伸出手,想要安抚赵以衣颤抖的脊背,却又如同被烫到般缩了回来,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徒劳地蜷缩著。
从来之后別人抚慰她,她还从未抚慰过人。
如今她面对一个普通女子如此深切的悲伤,竟显得笨拙而无力,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以衣?怎么了?”
梁进的声音打破了室內的哀伤气氛,他大步踏入厅中,目光带著询问落在赵以衣身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以衣猛地抬起头。
泪水冲刷过的脸庞苍白如纸,一双原本清澈明亮的杏眼此刻红肿得像桃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掛著细碎的泪珠。
看到梁进,她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依赖和委屈,挣扎著想站起来,却因久坐哭泣而双腿发软,跟跪了一下。
“梁大哥!你—你终於来了!”
她的声音嘶哑硬咽,带著劫后余生的颤抖,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
“我——我想回家!求求你———让我回家看看爹娘吧!”
“昨夜—昨夜外面那么乱,火光烧红了天,我我好怕——“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话语破碎得难以连贯。
梁进立刻明白了原委。
当初为了保密,他特意叮嘱过赵以衣,在照顾牧从霜期间,若无特殊情况,儘量待在宅院中不要外出。
平日里赵以衣温顺懂事,从未有过怨言。
然而昨夜那场波及全城、如同末日降临般的动乱,彻底击碎了这个年轻姑娘的镇定。
她担忧家中父母亲人的安危,心如油煎,却又不敢违背梁进的嘱託私自离开,只能在这看似安全的牢笼里,听著外面隱约传来的恐怖声响,在无边的恐惧和煎熬中苦等黎明,苦等梁进的归来。
梁进看著赵以衣哭得几乎脱力的模样,轻嘆一声,上前一步道:
“傻丫头,既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那么自然得赶快回家看看。”
“快回去吧,若是家中无事了再过来。”
赵以衣闻言,慌忙用手背胡乱地擦著眼泪,提起裙角,就要往外冲。
“等等!”
梁进再次叫住了她。
赵以衣停下脚步,不解地回头,眼中还带著未乾的泪痕。
梁进看著她单薄的身影,再看看外面依旧混乱不堪的京城景象,语气沉稳道:
“外面乱象未平,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回去,路上恐有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