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又怎么能不去爱她呢?她真的美丽极了,见到她的第一眼,我的每一根植物纤维都在欢呼一一那一刻我就明白了,造物主让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瞧见她一眼。
“连一刻都等不了,我立刻向她表明了我的心意·———当然,当然,我知道自已不该这么做,可那时候的我,全身心都属於她了。一旦我產生了半点退缩的念头,身体就仿佛在被火焰灼烧,被唾液带有腐蚀性的蠕虫撕咬一一那对植物来说是一种酷刑·—”
诗人喇叭草的喇叭突然垂落了几公分,语速也加快了,
“不出所料,我被拒绝了。每天早上一次,中午一次,晚上一次。这段时间我已经被拒绝了十二次显然,我爱她,但她不爱我,照理来说,我该体面的离开一一世界上的植物那么多,我又何必缠在一颗树上呢?
“但你知道吗?喜欢一棵树啊,就好比得了什么不在医保范围內的精神疾病。无法控制,也无法治疗。——“
“噢·我得把你刚才说的这句话记下来。”
布莱恩最开始只是觉得这个植物的狗血单相思爱情故事还挺有意思的,却没想到株诗人喇叭草还真有些哲思,顿时有些佩服地点了点头,接著说,
“说起来,你们植物也有医保吗?”
“呢,现在还没有,也许以后会有·——这不重要——
诗人喇叭草『叭叭——地说,
“重要的是,我爱的人马上就要离我而去了,也许是后天,也许是明天,更有可能是今天,而她到现在还对我敬而远之——”
“所以——你想做什么?”
“我想给她留个好印象,可我找不到好办法。”
诗人喇叭草烦闷地说,
“我相信命运会让我和她再次相遇的,我只希望她下回能和我多聊几句先生,她到现在为止甚至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说句老实话,刚见面就表白的人很难给別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一一这太轻浮了,简直比同时掺了黄连和辣椒的浓缩黑咖啡还让人难接受。”
布莱恩中肯地说,
“—另外,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爱的那个她——其实不会说话?”
“先生,你不必这么安慰我,她明確的拒绝了我十二次。”
诗人喇叭草悲伤地说,
“噢,一想到这件事,我就难过的要把刚吃下去的龙粪吐出来了—
这个回答让布莱恩有些茫然,打人柳小树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
“你先別吐她是怎么拒绝你的?”他问。
“就是用说的呀,先生。”诗人喇叭草恍然地说,“噢,我们植物之间有一套特殊的语言,你们人类是听不见也听不懂的。”
在这时候,斯普劳特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另一间屋子里传出:
“切特,现在可以进来啦!”
“我这就来!”
布莱恩回了一句,对诗人喇叭草说,
““好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期待著自己哪天脑袋上长叶子之后,
和你进行一场隱秘、愉快的交谈。”
他朝著另一间房走去,却在脚步踏入那道粉笔画成的半圈时,遭遇了古怪的事情一一有什么植物触角一样的东西,忽然绵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急忙回头,
一股绿色的小型瀑布环绕到他的胸前。
是植物?
不,不是植物,是头髮,一股泛著绿光,还在不断增长的头髮一一好像没有伤害他的意图一一这是斯普劳特教授研究的某种魔法植物吗?
“从哪儿来的?”
布莱恩惊讶地抓起一把绿油油的头髮,轻轻拽了拽,后脑勺传来一股失重感某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一这是我的头髮?
正在布莱恩错的时候,那株关注著他的诗人喇叭草,忽然发出了响亮的喇叭声一一慷慨激昂,没人能忽略,布莱恩本能地循声望去。
他看见,那株诗人喇叭草,正在用喇叭对著他掛落地面的头髮,深情地说:“啊,你是多么美丽——女士,我想我已经彻底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