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诺丝没有停下脚步,背对著他们,只是拋下一句淡然的回答:
“我以前带领蔚蓝之狼僱佣兵团时,早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一一无论何时,背包都必须在五分钟內整装完毕。”
她语气平静,却带著军旅年代留下的某种坚定与威压。
“哪怕现在退役了,哪怕我这条腿换成了木头,左眼也已经没法再看清人脸一一但这个习惯,从没变过。”
海风吹起她斗篷的一角,露出右腿那只精巧的义肢,在石板上咚然一响。
她像一头仍未卸甲的老狼,步履虽不復往昔锋锐,却依旧目光不曾动摇。
齐格沉默了片刻,最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瓦诺丝给他的感觉跟塔拉克不一样。
塔拉克为人隨和,而且乐於照顾后辈,做事比较细腻;而瓦诺丝则是典型的军人风格,做事乾脆利落,凡事都是一板一眼。
“走吧。”瓦诺丝隨口道,转身从石庙內取出一个包裹。
那是一个压缩得极为紧凑的军用行囊,皮革上残留些许盐渍,显然经歷了不少次海岸战斗的洗礼。她一手拎起,动作熟练得像在呼吸。
紧接著,她就率先迈出庙宇的阶梯,披风在夜风中轻扬,步伐坚定。
齐格与海伦娜紧隨其后。
三人一路穿过修道院高层的迴廊,踏过苍白石阶,直向风骸岛北岸。
风骸岛北岸。
罗盘蔷薇號的残骸,静静地伏臥在北岸那片遍布尖锐礁岩与鳞龙骨的海域中,像一头死去已久、骨架裸露的海兽,搁浅在冰冷潮湿的荒原上。
海浪一下一下地冲刷著船体底部裸露的龙骨,咆哮声在岩缝间激起浊浪与白沫。
浪潮重重拍打在残骸的侧,发出某种临终低吟的声音。
咸腥的风中,裹挟著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朽味道一一不是普通户体的血肉腥腐,而是一种混杂了船板霉烂、甲虫蛀蚀、魔力浸泡与死者怨气交缠后的复合气息。
它若有若无,却挥之不去,如同记忆中最潮湿的梦魔。
在主甲板的右舷边缘,一堆破帆布和缠结的索具隨风猎猎摇曳,已经褪色的纹章图案像褪了血的纹身残影,在腐蚀的帆布下隱约可见。这些交错如藤的绳索,搭在舷边,恍若被遗弃的藤梯一一那是唯一看上去还能勉强攀援上船的路径。
“这里。”瓦诺丝沉声说道。
齐格眯起眼眸,眺望著残骸。他银灰色的髮丝被海风吹起,披风猎猎而响,整个人静立在礁石上,像一根稳固的剑尖。
两人站在海岸礁岩之下,脚下的岩石长满海藻,水跡斑斑,走上几步都需小心翼翼,
以防滑倒。但他们身形稳如磐石,动作之间皆是训练有素的老练。
齐格微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绳索路径,目光扫过帆布之后那隱约可以看见的主甲板平台。
他轻声道:
“海风太强了,无法靠滑翔或者跃身直接上去,得用这些废帆爬绳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