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入口处没有列车员,只有一道半掩的锈蚀铁柵栏。
门轴在晨风中发出一声轻微却刺耳的“吱——”响,像是某种年久失修的机关缓缓甦醒。
齐格低头钻了进去,身体微微一收,肩膀下压,姿態灵活而克制。
眼前,明显可以看出是一节改装过的货运舱。
车厢內的金属肋骨结构裸露在外,如同一只被剥去表皮的铁壳兽,四壁的钢板泛著水跡乾涸后的暗斑,斑驳粗糲,如溅落的焦油或源石残渣。
没有正常的窗户。
只有几个方形的气窗,被隨意掛著的遮帘封住,如同补丁贴在创口上。
风从缝隙中灌入,夹带著冷凝蒸汽的凉意。
空气不算污浊,但混杂著一股源石余气的“焦甜”味道,像是岩盐炙烤后留下的细微矿尘味,又混著机房里独有的冷金属味道。
这节车厢里已坐了十余人,三三两两地散落在角落或靠墙处。
有一位年迈老农,头戴破旧的麻布兜帽,双手死死拽著一只用粗绳綑扎的布袋,眼神游离,好似一刻也不愿与人对视。
有一位年轻母亲,怀里抱著沉睡的婴儿,用褪色的斗篷小心地盖住孩子的面庞,低头轻轻摇晃。
他们的眼神各异,有的倦怠、冷漠,有的则带著隱晦的……防备。
齐格走进来时,眾人只是短暂地抬眼打量,隨后又低头回归沉默,像是对一切都早已见怪不怪。
他隨意的打量著內部的车厢,地面由粗糙的铆钉钢板铺设,边缘几处被人为钉上了简单的木板,铺著一些堆成坐垫模样的东西。
说是坐垫,其实只是破旧麻袋和綑扎成团的乾草,柔软程度堪忧,但比起直接坐钢板,总归还是暖一些。
齐格选了一个角落作为落脚点。
头顶是一盏悬掛式的蒸汽吊灯,灯罩已被煤烟燻得发黄髮黑,仿佛带著油腻感的雾膜罩著光源。
它偶尔“咕哧”一声,像是在喘气的老兽,从灯罩底部喷出一缕白色蒸汽,隨之光线便微微一闪,如同灯泡睡了一觉,又被惊醒。
咚咚咚咚~~~~
整个车厢沉静,只有列车金属结构间轻微的震动,规律而深沉。
就在这时,一阵空气管道內的共鸣被引导出来,车厢广播开始运作。
伴隨著低频的蒸汽震动声,广播的声音自顶部传出,像是从管道深处穿越蒸汽涌动而来的迴响。
【帝国主干线列车·暮光银喉號——】
【目前机魂运转状態良好——】
【全程约合280公里,预计行驶时间五小时三十二分。】
【本次列车中停站点为:吕贝克、哈诺尔、贝拉城外南墙站。】
【请各位乘客保管好票据,注意隨身物品。】
【祝各位旅途平安。】
车厢晃动,震感从金属地板传入脊背,像是有什么庞然之物自大地深处甦醒般律动著。
齐格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他將琴匣紧紧压在身侧,抱著怀中的包裹微微低头,表面上像是在闭目小憩,实则已进入短时冥想状態。
呼吸平稳、心率放缓,精神从感官抽离出来,转而內视自身,静静地调控体內的力量循环。
这一过程,对普通人来说难以察觉,但齐格却早已熟练掌握。
他用冥想的方式,在列车缓慢震颤的节奏中,锻链著自己的“精微体特徵”。
这是人体深层位面结构之一,也是奇术师与现实產生连接的基础。
金属在移动,蒸汽在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