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秉听她语气责怪,心里生出欢喜,把她的手贴在脸上,“我若是不身先士卒,如何让别人卖命,你摸摸,伤的不深,过几日就掉痂了。”
他只说了最浅的一层,实则朝廷内为立新君争吵不休,太上皇,沈家,齐王各有手段,他急着平灭叛军,不得不身先士卒,激励士气。
肖稚鱼道:“还疼吗?”
“你摸就不疼了。”李承秉含笑道,抱着她好一阵亲热,这才起来叫人打水。沐浴过后换了身干净衣裳,他拿着剃刀,点灯对着铜镜,三两下将胡子剃两个干净。
肖稚鱼坐在床上,见他转过头来,脸颊上果然有道寸长的伤痕,结着层褐色痂印,平添一丝凶意。他几步走回床上,掀开被子躺下,把她重新抱在怀里,看见她注视的目光,随手在摸了下脸,道:“吓着了?”
肖稚鱼摇了摇头。
李承秉亲她的唇,只觉得此刻心里说不出的充实,几个月来征战沙场的紧绷与疲惫通通不见了,唯有此时此刻,他与她在一起,世上再无任何难事。
“这些日子你在家里做什么?我叫金将军他们几家的女眷来陪你说话,你们相互走动,也能解闷。”
肖稚鱼道:“原来是你知会的,我说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往我这里凑热闹呢。”
李承秉有意在她面前卖好,道:“也是你好说话,现在外面谁不知我王妃人美心善,天下难寻。”
肖稚鱼扑哧笑出声,道:“哪家奉承得如此直白。”
李承秉盯着她的笑脸不说话,目光专注。
肖稚鱼脸微微一红,移开眼道,“殿下不在的日子,华阴许家来人了。”
李承秉“嗯”了一声,显然先前就听说了消息。主动和她说起许家,“当初我想找个地方练兵,要避人耳目t?还要忠心不二,想来想去,只有华阴许家能担些风险,这事兄长也清楚,还出钱有意贴补过。”
他所说兄长,只有驾崩的皇帝。肖稚鱼稍想了一下,知此事难为,就算是外家,也是豁了命去才能做到,她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李承秉托起她的下巴,“我怎么觉得你还有什么未尽的话?”
肖稚鱼道:“殿下舅父特意赶到潼关,许是有事与殿下商议。”
李承秉颔首,又说起其他事来,行军途中遇着的,无论是苦是甜,他都想和她分享。说了许久,窗纱透着日光,在地上撒了一层轻白。
肖稚鱼掩嘴打了个哈欠,李承秉忽然道:“杨杲归顺了。”
肖稚鱼眨了眨眼,也不觉意外,笑着道:“看来殿下此番是大胜,不然他也不会倒戈的这么容易。”
李承秉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道:“我当他有什么本事,打仗的本事稀松,不过是庸碌之才,也没风骨,不堪大用。”
肖稚鱼道:“殿下不是早知他秉性。”
244?第二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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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秉翘着嘴角笑了一声。杨杲此人大本事没有,小聪明倒是不少。称降后便交代了范阳军中的情况,康庆则如何暗算谋害康福海,兄弟相残等内情全无隐瞒。
也正是有他这位熟悉叛军的人在,后续平叛也省了不少力。除此之外,杨杲还交出一个人——沈历。此人随康福海举兵,一路出谋划策,与朝中联系也颇深。有沈历在手,李承秉要对沈家动手,又多了两分胜算。
其实杨杲刚降之时,李承秉曾想过如何弄死他。前世的杨杲与齐王都事他心头的刺,找着机会就该拔除了事。可杨杲也不知是不是太识时务,恭敬老实,没有一点出格之举。
李承秉一来要安抚降将,二来,他已对肖稚鱼说过放下芥蒂,两人信任建立不易,他又何必为这样一个小人落下反复的名声。最重要的疑点,他看出来,眼前女人对杨杲是真不在意,他心里便彻底放下来。
又说了一会儿话,李承秉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清早,肖稚鱼还没醒,他已起床擦洗出门,召了潼关众将议事。
众人都知叛军已不足为惧,眼下最难办的还在朝廷。太上皇欲立齐王为帝的消息一个月前就传至潼关,大家都装聋作哑,瞧着豫王如今的威势,只怕是宫中又要起波澜。
李承秉料理军务,忙了一整日,外面天都要暗了,这时外面来报,许崇来了。
李承秉走到门前相迎。
许崇朗朗笑着,进门行礼,“别人都说殿下如何威风,我瞧着殿下却是日理万机,不得空闲,现在公务可处理完了?走,走,到舅父家中去吃饭。”
李承秉原想回家用饭,可舅父相邀,又有几位将军作陪,应酬推脱不了,便一同前去。
皇帝驾崩不足三月,不得饮宴作乐,许家身为外家自然知道忌讳,许崇将潼关城中大小将领都请了来,席上并无丝竹美色,以茶代酒,只是有豫王在座,众人你来我往,气氛依旧热闹。
来的众将有潼关守城多年,或是跟随豫王平定叛军,一个个心思活络,想着日后前程,对豫王奉承讨好不断,明里暗里以示忠心。李承秉含笑应承下来。这一顿饭吃到入夜时分才散。许崇又清他到书房稍坐,商议朝中之事。
“殿下此番平乱保河山,建立不世之功,众将与朝臣也都是心向殿下的,如今也只有沈家还不死心,可他们能动的也只有禁军,便是禁军之中也不会全听他们的,现在该好好打算了。”
李承秉捏了捏额角,道:“这几日我已经派人前去京城联络裴相,只等有消息回来,就可以马上启程了。”
许崇刚才见他漫不经心的,心里还有几分忐忑,此时听他这一句已是确定要回长安争一争,心头大定,抚着长须哈哈大笑,对外喊了一声,叫人换茶。
李承秉瞧了眼天色,却是有些坐不住,一颗心早往家里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