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第一百七十一章
◎化瘀◎
那人头微胖,断颈处一片光滑,还能看见红白皮肉,是利刃切断,整张脸被冻得青白,一双眼圆睁着,怨毒不甘,转动停下时正对着肖稚鱼方向。
李承秉暗骂一声,一手去遮肖稚鱼的眼,拦腰将她抱起来。
肖稚鱼脸上血色尽褪,紧紧咬住唇。
“不怕,不怕……”李承秉声音立刻便低了下去,不住哄着,抬脚一踹,把人头踢开,抱着她要放到榻上。
肖稚鱼眼角看见长榻边也有木箱放着,下意识僵住,双手攀着李承秉的肩膀,紧攥不敢放。
李承秉满腹的怒气和烦躁瞬间没了影踪,重又把她抱起来,摸到她身上的衣裳已被扯得散开,他太阳穴直蹦,大氅往她身上胡乱一裹,将露出的皮肤遮得严严实实,李承秉对着外面大吼一声,“都死哪儿去了,给我滚进来。”
两个亲兵守在院子里,先前就听见里头有争执的声音,豫王与王妃的争吵谁敢去听,便又走远几步,这时听豫王含怒的叫声,两人心惊胆战,手搭在佩刀上推门冲进书房。
只见豫王面色难看至极,怀里抱着个人,大氅从头到脚都包着,只露出一头乌发。
侍卫也没细看。豫王抱着人往外走,对两人道:“地上的那玩意收起来,找个锁锁上。”
侍卫应诺,低头一看是康庆绪的首级,这是豫王吩咐过留下有用,因为现在天寒地冻,早冻得梆硬,毋需另外保存,便随意找了个箱子存放。
两人忙将首级捡起,放进木箱,又另去找锁。
李承秉抱着肖稚鱼往内院走,手里感觉到她身子微抖,不知是冻着还是吓得狠了。他咬牙切齿,暗骂一声活该,脚下却又走得更快。
景春与巧儿在寝屋里翻着炭,李承秉抱着肖稚鱼大步进来,放到床上,扯了一旁的锦被,将她包住。他扭头一看,两个婢女都傻愣愣地看着,刚才压下的火气又有些网上冒,“你们是木头做的?去找件衣裳出来,再烧一碗安神汤。”
巧儿放下钳子一溜烟就往外跑,景春则去箱笼里将今天午后齐王妃送的来的衣裳取了件出来。
李承秉只觉得这短短半刻时间里,心情大起大落,头昏脑涨的。景春给肖稚鱼换衣裳,他往帐幔里瞥了一眼,看见肖稚鱼腰上似乎有黑色印子,他心头闪过一丝疑,来到门外,刚压下去的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正好把陆振叫来骂一顿,说康庆绪的首级随便扔哪儿都行,放书房里想吓死谁?
陆振一头雾水,老实地连连点头,却忍不住暗自嘀咕,在县外杀了两百多t?人,豫王眼皮都没眨过一下,区区一个死人的脑袋,又怎么会吓着人。他见李承秉站在门前,却不时往屋里看去,立刻又猜到什么。
肖稚鱼换过衣裳,景春将手炉塞到她的手里,轻声道:“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这样了,难道是又和殿下吵了?”
肖稚鱼脑里闪过刚才看见的那个首级,面色难看,摇了摇头。
李承秉走进来,叫人去把郎中请来。郎中又跑一趟,下了定惊安神的方子,取材煎药,等送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肖稚鱼先喝了小半碗汤,又吃了药,满嘴苦涩,不由蹙起眉头。
李承秉坐到床沿上,没好气道:“刚才不是挺精神的,那么冷的天,就敢随便解衣裳。”见她耷拉着脸,小脸发白,整个人都蔫了,又觉心疼,眉头紧拧。
婢女收拾出去,留下一盏灯。
肖稚鱼刚才受了冷,身体便有些反复,此时咳嗽两声,想拉被子躺下。
李承秉突然抓住她的手,只觉得她手微凉,便握在手心里,道:“刚才那是康庆绪的首级,人都死透了,没什么好怕的。”
肖稚鱼双眼定定的,不知在想什么,只顺着他说了句,“不怕。”
李承秉一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神情似是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书房里让你说明白,不是怀疑你什么,怎么就那么大脾气,你看你,折腾一圈,反倒把自己给吓住了。”
肖稚鱼默不作声。
李承秉又道:“沈玄那个人,别看表面风光霁月,实则一肚子心眼,上一辈子,你家和沈家这么不对付,现在就忘了?这回可不是沈玄的救的你,他避开康庆绪,在山下埋伏半日也没抓着杨杲,上山就成他救人了?”
肖稚鱼原本已有些倦,听到这儿,眼皮一抬,看向他,心想这倒是新鲜,前世最倚重沈玄的不就是他自个儿吗。
李承秉道:“看什么,你在想什么我知道,前世用他也是没有办法,各地跟着反的人不少,我总得先稳住京兆世家。”
说着,他忽然轻咳一声,飞快说了一句“让沈霓做贵妃也是这个道理。”
肖稚鱼愣住。
李承秉见她没反应,语气又转而生硬起来,“沈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深着呢,沈玄和惠安私下没断过往来,十句话里九句都是假的,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能信。”
肖稚鱼道:“殿下前世疑心我与齐王,现在倒换了沈玄?”
李承秉脸上还是有些不自在,“是你自己说得急了耍脾气,我什么时候疑过你和沈玄。”
他忽然想到什么,面色微有些冷,大手往下,搭在她的腰间,轻轻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