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
沈玄在村前稍停,呼吸之间吐出淡淡白雾,他指了几处,让官兵将村子前后出入都看守起来,这才带着亲信侍卫几个骑马入村。
外面寒冷,村里昨夜又被杨杲等人折腾一回,此时无人在外走动。侍卫敲门问了两家,确定有马车留下来,就在村子西边采药人的院子。
沈玄听了一拉缰绳,调头向西而去,行马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几分。
很快寻着静静停在农户院子里的马车。
沈玄下马,几步走你过去,不等侍卫动手,直接打开车门,只见有个十五六岁的婢女四仰八叉睡着,打着轻鼾,睡地很沉。肖稚鱼则蜷起身子靠内而卧,身上罩着件玄色披风,衬得脸色苍白憔悴,仿佛要化在风雪里似的。
沈玄伸出双臂,将肖稚鱼从里面一头抱出来。巧儿这时翻了个身,嘴巴动了两下,又再睡沉过去。
车外守着的侍卫都是从沈家带出来的,见着眼前这幕,脸上都有些意外。其中一个道:“郎君,这是?”
沈玄道:“啰嗦什么,去要一间干净屋子。”
侍卫在附近几家转了一圈,很快找着一间屋子可用,让人收拾干净。侍卫过来,见沈玄抱着人一直没放下,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走过去说了两句,伸手要将人抱过来,沈玄侧身让过,道:“领路。”
隔壁农户家中有一间土坯的屋子,外面连着烧灶,屋内不进冷风,比外面暖了许多。床上铺了一层干净被褥,沈玄将肖稚鱼放到床上,一手将那件玄色披风抽走,叫人扔了。
这时另一个侍卫跑来,手里拿着一卷厚毛皮子,正是刚才沈玄叫他去取的。
沈玄将皮子搭在肖稚鱼身上,见她睡得沉,低头看了片刻,这才走了出去。
侍卫将隔壁识药草的农户叫了来,此人耷拉着一张脸,心里直道晦气。抬头一看沈玄,虽然不似昨天那伙人气势汹汹,但一身气度也不是乡野能见着的。听沈玄问起昨夜的事,农户不敢隐瞒,将昨晚被叫门起来熬药一五一十全说了,“……不是小人吹嘘,那位娘子湿寒入体,若非夜里找到这儿,只怕要落下重症。”
沈玄让侍卫赏他一串钱,又让他再去熬一帖药。
农户见着钱乐得眉开眼笑,不住称谢,赶紧去家中找药草去了。
侍卫见沈玄亲自处理这些琐事,劝道:“郎君先前便让人盯着康庆绪,现在他犯了事,我们就该趁这个时候追上去,莫错过了功劳。豫王妃既已寻着了,先让人往县中报信,留下些人看着,齐王妃会派人来接应的。”
沈玄道:“我自有打算。”
侍卫还想要再说,沈玄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侍卫记起如今沈家已由这位瞧着风度翩翩实则有雷霆手段的郎君做主。又想着,刚才来的时候,沈玄就将带来的官兵安排在村子前后看着,只带着他们几个沈家的侍卫过来,难道是那个时候就有打算?
侍卫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小半个时辰过后,农户就将熬好的汤药送了来,沈玄亲手拿了碗进了屋里。几个侍卫守在院子内外。
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晦暗,他坐到床边,低头看去。肖稚鱼仍是朝内侧睡着。他将碗往一旁搁住,忽然开口道:“既然已醒,就别装睡了。”
肖稚鱼纹丝不动。
沈玄将她身上皮料子掀开,露出她的脸和脖子,伸手就要往她脸上摸过去。
肖稚鱼立刻睁开眼。刚才她在马车上困顿难耐,身体酸痛,忍不住打起盹来,睡得浅,在沈玄将她抱出车的时候已经醒了。她暗自心惊,不想当着侍卫的面争执,便装作未醒。哪知眼下被沈玄看了出来。
“沈舍人怎么到这儿来了?”肖稚鱼避开他的手,虽然身上没什么力气,她仍是强撑着坐直身体。
沈玄道:“公务在身,正好在普县待了几日,听说水悟庵里出了事,马不停蹄赶来搭救王妃,听说王妃染病,我连贼寇都未追击,只为快些过来,如何?王妃听了可感动?”
肖稚鱼道:“既然如此,我们快些下山去罢。”
沈玄气定神闲,“不急。”他一手将放在一旁的药碗拿起,“先把药喝了。”
肖稚鱼见他坐在一旁,行为举止如同他是此间主人一般,心下别扭,并没有伸手过去接,神色一正,道:“齐王妃何在?我要见她。”
沈玄笑道:“事有轻重,山下我已派人去传信,雪大封山,山道往来不易,王妃又有急症,莫非是想让齐王妃赶来探你?”
听他这样歪曲她话里的意思,肖稚鱼蹙眉,正要说话。
沈玄将碗递到了她嘴边,“王妃脸色不好,还是先将药喝了再说。”
肖稚鱼看了两眼过去,沈玄脸上虽是笑着,瞧着也是风雅的世家公子做派,但一双眼却幽深地直盯着她。
肖稚鱼接了药碗,低头两三口就将汤药喝下去,满嘴都是苦涩。
沈玄从袖子里取出巴掌大的纸包,打开露出其中的果脯,他拣起一块,又往肖稚鱼嘴边送来,“尝尝这个。”
肖稚鱼侧过脸避开他亲昵的动作,伸手去拿。
沈玄道:“昨晚贼匪亲手为王妃喂药,今天我手里的果脯就吃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