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瑞就是刚才将木剑拿来的仆从。
小郎放下书册,眼里闪过愤怒的神色,过了半晌他才叹了口气,道:“他们看我年纪小好糊弄,将这件事抖落出来,若是有什么差池,就成了孩子间的玩闹,若是闹大了……”
宦官垂手侍立,静静听他说着。
“今日还有这么多叔伯宗亲都在,有人要倒霉了,可那又如何,父亲是个念旧的人,日后每每记起这件事,就会想到是我将符咒的事捅破。”
宦官面露不忿,嘴巴动了动,却没能说什么。
小郎道:“只望潘良娣娘娘不要怪我。”
宦官立刻道:“小郎夹在她们之间也难做,如何能怪小郎。”
小郎苦笑一声,目光定定望着远处,有些出神。若他母亲韦氏还在,他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处境。当年韦氏出家之前,有一天彻夜未眠搂着他说话,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他年岁小未曾记全,可这几年他却慢慢品出味来。韦氏说过太子被奸相佞臣所迫,堂堂储君却过得谨小慎微。
小郎暗道自己是李氏子孙,更是他父亲的孩子,这份忍性就算学不到十成十,也能学个八九分。
只等日后……
他将书册重又拿起,继续看了起来。
……
肖稚鱼回到花厅,仍与宋常瑜等人谈笑聊天。她离开不过一盏茶功夫,并未引人注意。
转眼快到午时,日头高挂,仆从正准备宴席,这时有个婢女从外面埋头走进来,被青亭叫住,呵斥道:“这是什么地方,冒冒失失,当心冲撞贵人。”婢女支支吾吾,见沈霓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忙跪在地上,往前挪近,轻声回禀了几句。
沈霓脸色骤然一变。原本有两三个妇人在她身旁说话凑趣,此时却都是面露惊色,赶紧避开。
青亭上前扶住沈霓,“太子妃莫着急,许是孩子玩耍胡乱刻画的。”
沈霓手放在肚子上,脸色比刚才白了一层,点头道:“说的对,许是误会,一问就清楚了。”说着命人去将小郎请来。
婢女出去请人的时候,花厅里众多女眷却是偷偷议论起来。没一会儿,肖稚鱼就听见身边有人悄声提到符咒之事。
沈霓勉强打起精神与众人说话,可目光闪烁,神色偶有恍惚,瞒不过厅里坐着的众多妇人。
婢女很快回来,跑地两颊发红,道:“太子殿下刚才发了火,将小郎也叫去了。”
沈霓立刻便站起身,着急道:“这与小郎何干?”又说“我实在放不下心,扶我过去看看。”
青亭劝她身子为重,沈霓却不听,坚持要去。
宋常瑜看着眼前这幕,和肖稚鱼轻声道:“莫非是那柄木剑被人瞧见了?”
肖稚鱼语气平静道:“八九不离十。”
宋常瑜心中有不少疑惑,想了一下,道:“今天宾客这么多,恐怕瞒不住人,连小郎都牵扯了,不知谁这么大胆。”
肖稚鱼却是对着沈霓一撇嘴,道:“这不是还有慈母在,小郎应该不会有事的。”
133?第一百三十三章
◎太子府(四)◎
两人说话间,沈霓已是催促着婢女将披风拿来,青亭急的脸色微变,“太子妃筹备宴席已是劳累,还是先顾惜自个儿的身体,太子一向爱护小郎,着人先去打听仔细,若真有什么事再去不迟。”她一面说一面目光哀求地看向刚才几个陪着沈霓说话的妇人。
妇人们听见太子府闹出符咒之事,都不想掺和,但嘴上相劝的话总要说两句。
就在磨磨蹭蹭的当口,外面有婢女传报:“潘良娣来了。”
沈霓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立刻又恢复正常,对青亭道:“快请潘良娣进来。”
青亭神情怔忪,被沈霓推了一把,立刻低下头,没让人看清脸上神情,答应着出去,很快又回来,脸色略显苍白,道:“潘良娣在门外不肯进来,太子妃快出去看看吧。”
沈霓叫人掀开帘子,穿上披风走到门口,脚步忽然一顿。
厅里众多妇人暗地目光交流,都觉得奇怪,此时一个个支着脑袋朝门外张望。有人低呼道:“呦,怎么还绑了人来。”
潘良娣扶着婢女的手站在门外,脸色比青砖上覆着的雪更白。地上还有个被绑着的婢女,细眉细眼,头发凌乱,满脸惊觉恐惧。
沈霓看清门前情形,手不禁轻颤了一下,她飞快挪开眼,只瞧向潘良娣,问道:“有宾客在,潘良娣这是要做什么?”
潘良娣抬起头,众人这才看清,她头上身上别无装饰,双目泛红微肿,显然才哭过不久,与沈霓一身雍容打扮相比,越发显得有几分仓促可怜。
潘良娣声音有些沙哑,缓缓开口道:“婢女岁红心怀歹意,私藏符咒,私下行厌胜之术,诅咒太子府里未出世的孩子,原先我身子康健,可自从她到身边服侍,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上个月吹着风便一病不起到了现在,由此可见,定是咒术起了效。如此恶毒凶狠之人,今日终于被我拿住,只是她出身卑贱,也不知这些符咒从何而来,又受了何人指使,事情实在蹊跷,府里如今怀胎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太子妃,兹事体大,我不敢独断,只能将人带来,请太子妃定夺。”
沈霓心微微一沉,看也不看岁红,勉强笑道:“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说什么符咒,潘良娣既已经拿住了人,等宴后再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