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柴火燃烧响起的噼啪声在夜晚显得格外明显,此时四周就只有这柴火的声音。柱子、秦榛,以及周围的村民们全都瞪大眼睛看着李逸,那眼神里透露着复杂的情绪,有不解、有错愕、有害怕、有担心、还有解气。面对何家人,他们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毕竟还要靠着何家吃饭。面对他们准备将小女孩带走,他们也只敢拦着,却依旧眼睁睁的看着那何家的打手们将人带走。这时候看到有人敢对何家人出手,看到何家人吃瘪,他们心里也涌现出一股同仇敌忾的感觉,这是面对“黑恶”势力之时,有良知的人所拥有的共同情感。“你,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还是那原先骑在马上之人打破了场中这短暂的宁静,在被李逸一把从马上拉下来之后,这人虽是摔了,但是身上却并没有多重的伤势,反而是那些打手,在被李逸打耳光招呼之后,此时还倒在地上哀嚎呢!“你完了我告诉你,你完了,敢和我们何家作对,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见李逸向这边看过来,这人立马往后倒退,可是身后是那些拦路的村民啊,他伸出一只手,作出暂停的动作。“我和你说,我是何家的管事。你别过来了,你停下,你就站在那儿!”“啊啊啊啊!”见到李逸一直往前走,这位何府的管事自知躲不掉,竟是双手抱头原地蹲下了。他“啊”了半天,也没见李逸真的动手打他,悄悄的一抬头,却正好和李逸的眼睛对上了。此时,周围的村民终于是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好几个村民去扶小女孩的父母,一名妇人拉起小女孩。还有那些认识榛子的,连忙查看榛子的情况,又是掐人中,又是探鼻息。确认榛子还有呼吸,周边的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到这孩子嘴角的鲜血,又恨恨的看向那些打手。夏嫣然将马匹交给一同回来的村人,检查了榛子的情况,发现没大碍,正好李逸看过来,两人目光相对,夏嫣然对他点点头,示意榛子没事。下一刻,躺在同村婶婶怀里的榛子幽幽转醒,有些迷茫的看着四周,似是确定什么,当看到小花没事,这孩子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才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咧开嘴轻轻的嘶哈呼气。眼见着李逸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抱头蹲防的何府管事突然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最好想清楚,真对我下手,会有什么后果。”见李逸没有动作,何管事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语气也不免带着一丝威胁,“你们不是这个村子的人,但是这个村子却要靠我们何家,等你们走了,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李逸的眼中再次闪过一丝危险的光,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开头的剧情,战士送自己战友的骨灰回老家,却发现他家的房子正遭受强拆,那工头同样是这么威胁主角的。最后,主角一个侧踢,将工头送走,自己也因此坐牢。李逸也想要效仿那位主角,可是一来,这不是他的性格;二来,这位何管事说的不错,这个村子依靠着何家生存,对于村人们来说,何家太庞大了,而他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就算他真的将这些人送走,但是何家依旧在,依旧会有其他的管事过来,甚至于到时候因为他的这些举动,让何家对村人们的剥削更加残酷。他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这不是一个法制社会,这只是一个披着法律外衣,但实际上是统治阶层主宰一切的社会。很不巧,何家也是统治阶层的一员。或许有人会觉得,统治阶层不是皇帝吗?但是李逸却并不这样认为,皇帝只能算是统治阶层中单体份额最大的那个。这就好比一个公司董事会,董事长占股10,是最大的股东。那么剩下的90呢,就是其他一些小股东,这些小股东才是这个公司真正的统治阶层。在李逸看来,这个王朝真正的统治阶层不是皇帝,而是那些大大小小的世家、地主。所以,李逸没办法像那位主角一样,能够快意恩仇!看着李逸蹲下来,这位何管事再次惊恐的大叫,“别过来,别过来!”李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位何管事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这位公子且慢!”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李逸站起转身,却是村子里那位秦老,看上去六七十岁了,脸上的山羊胡倒是打理的不错。“老人家!”李逸主动打招呼,在这个世界,七十岁的人,真的是高寿了,应该给予他们尊重,毕竟就算是皇帝,也得给这些老人家予以尊重。“公子,多谢你替我们出头,可是,可是小老儿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公子并非我们村的人,而我们在这里还需要仰仗何家生存,不知道公子是否明白小老儿的话。”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李逸点点头,“自是明白,我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多谢公子,小老惭愧,公子帮了我们大忙,但是我们……”“老人家多虑了,无事的!嘿,那何府管事,能不能好好商量商量?”或许是见到村子里的耄老来了,这何管事胆子也大了一些,也敢看向李逸了。“你,你想怎么商量?”“既然这件事是因为借贷而起的,那么我们就好好的说说这件事,老人家,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知!”“哎,也是我们没本事啊!”在秦老的讲述下,李逸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小花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从那之后身体一直不大好,前几个月,许是抢收淋了雨,有一天晚上发热严重,而且开始说胡话。她的父亲见状想去请大夫来诊治,去乡里请了一位大夫,开了药,大夫出诊的诊金以及药钱就将他们家的家底掏空了。钱花了还可以挣,但是这个病却并没有好利索,这次之后,小花母亲经常咳嗽,偶尔还会有发热症状。听说乡里有一位“神仙”,他们家借了同村不少钱,亲自请了“神仙”来驱邪。几碗符水下去,人确实是看上去好多了,但是几天之后旧病复发。就这样拖着病体过了一段时间,村里来了一位游医,这位游医却是一个真的有本事的,只是诊金颇高。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向何家借了银钱,但是借贷之时没想到利钱这么高,他们实在是还不上。今天傍晚时分,何家的人再次来催债,见他们还不上,准备带走小花抵债。李逸听完,眉头一皱,对于穷苦人民来说,生病真的生不起,但是更可恨的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放高利贷。“老人家,当初借贷之时可有签订契书?”还没等秦老说话,何管事“噌”的站起来,“我这里有,看好了,白纸黑字写着的。”许是害怕李逸,见李逸伸手过来拿,何管事一哆嗦,手中的契书便离手而去,所幸李逸修炼出劲气之后眼疾手快。这一手,再次震慑住了何管事。李逸看向契书,契书开头就是“立契人”,然后是借款人的籍贯、身份,接着是借款原因,这份契书上写的就是“因为家乏无措”,也就是说是因为家里太穷了没有其他的办法。根据李逸在牛家湾看的那些杂书内容,这么写的原因还是因为借贷方要避免被认定为非法债务。那什么是非法债务,例如因为赌博而借贷,那么这笔借贷就是非法的,因为赌博在法律上是禁止的。但是放贷之人给不给赌博之人放贷呢?放,只不过在写借款原因之时,就需要用其他的名义了。李逸接着看,下面就是借款的金额了,这张契书上写的是“借到白银拾伍两整”。接下来就是利息,契书上写的每月取利五分,也就是月息5。之后是还款日期,期限是上个月,看来这笔借贷已经逾期一个多月了。契书接下来就是违约责任,逾期利息每月加利五分,这小花家抵押的就是剩余的田产和房屋,然后是借款人的画押以及借款日期。见李逸看完了,何管事顿时有底气,“看清楚了,白纸黑字,我们何府发善心,不要他们家的田产和房屋了,只要这小姑娘终身卖与何府,这样本金以及利息以及逾期利息全部不要,这已经很大方了!”这时候原本躺在地上哀嚎的打手们纷纷站了起来,围在何管事身边皆是又惊恐又怒目的看着李逸。李逸没看他们,只是看向了小花的父亲,“这份契书可是大哥签下的?您好好看看!”小花的父亲看上去不善言辞,闻言上前辨认,随后便是两行眼泪流下来。“是我按压的手印,我也是没办法了啊!”这句话一出,秦老、小花的母亲全都脸色一暗。不过李逸却露出一丝笑容,转身拿着契书看向何管事,“好好看看,这是你们签订的契书吧?”何管事被李逸这是笑容弄的心里忐忑,再次确认自己的契书没问题,结结巴巴的道:“对,对,是我何家签订的。”“是你们签订的就好!”李逸拿着手里的契书,看向周围的村人,“乡亲们,这份契书虽然是这位大哥签下的,但是却是无效的!”何管事有些急了,大声叫嚷,“你说无效就无效,你看清楚,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你急什么,”李逸没有去看何管事,继续道:“我之所以说这份契书无效,原因有三。其一,按照《户律》,借贷契书金额后面需要表明借款究竟是白银还是铜钱,同时还要标注成色。”“其二,《户律》规定,反私放钱债典当财物,每月取利不得过三分,年利不得过三十六分,超出此限制即属于违法。这份契书上,月利取五分,已经犯法,若放贷者犯法,将受‘鞭笞四十’的刑罚。”“其三,一份契书需要保人,请问何管事,这份契书的保人是何人?”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何管事一时之间有些呆愣,他们何府在乡下放贷这么久,所写的契书不知道有多少,这人竟然说这份契书是无效的!如果真的是无效的,那么这些年经过他的手放出去的借贷岂不是都是无效的,想到这其中涉及到这么多的银钱,何管事脸色一变,厉声道:“胡说八道,契书白纸黑字写的东西,你说无效就无效?”李逸也不恼,看着何管事,不断的靠近这群人,“要不要找一本《户律》给你翻翻?或者我们直接去上虞县衙,找户房确认一下?”四周的村民顿时议论纷纷,小花的父亲和母亲露出一丝笑容。李逸内心里也涌现出一股人前显圣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还挺爽的,难怪那些小说中的主角都:()修行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