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恭送大王。”
李琅月依旧尽着最周全的礼数,目送着完颜聚离开后,又赶紧向野利思罗赔礼:“大王年轻气盛,又太过在意太后的看法,这才一时嘴快。太后与大王母子连心,待大王冷静下来,必能明白太后的良苦用心。”
“公主倒是会说话,大王这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让孤如何能放心?”
野利思罗拉着李琅月叹息道:“大王对孤这个母亲尚且如此,日后若是你们夫妻生了龃龉,公主且多让着大王一些。实在忍不了了,一定记得要同孤说,孤必然会替公主做主。”
李琅月虽早已猜到了野利思罗此行的目的,但听到野利思罗的敲打时,还是会在心中哑然失笑。
野利思罗是在提醒她不要站错了队。完颜聚后宫三千,甚至即将有自己的孩子,君恩如流水,完颜聚不可能成为她在西戎的倚仗。要想在西戎站住脚,她只能选择紧紧抱着野利氏这课大树。
“多谢太后。”
李琅月望着野利思罗的脸,将平生所有痛不欲生之事都回想了一遍,挤出几滴感动的泪水。
野利思罗又与李琅月闲聊了几句,先随意兜了几个圈子,然后问到了河西。
“公主原是河西的节度使,现在的节度使姚清廉也是公主一手提拔起来的,听说公主在河西一带颇有声望,来到西戎后,可曾与河西还有联络?”
这是野利思罗开始试探她在大昭残留的势力了,李琅月哂笑道:
“臣如今已经不是河西的节度使了,那也不便越俎代庖再过问河西事务。加之出嫁西戎,与河西联系过密,以免陛下多心。”
“孤听闻现任河西节度使姚清廉与公主来往甚密,颇得公主青睐,常常出入公主在河西的府邸,可有此事?”
“就是一般的政务往来。太后也知道,臣是被先帝放逐到河西的,河西本土势力盘根错节,臣在河西起初举步维艰,便多提拔了一些出身寒微的心腹。这如今真正贴心之人如骆西楼之流,都被臣带来了西戎,与现任节度使姚清廉算不上熟稔。”
野利思罗见今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李琅月也确实还没到会和她掏心掏肺的程度,便止住了谈话。
“今日多谢公主款待,这晚膳甚是可口,只是孤最近食欲不振,实在吃不下去。孤今日就是想过来看看公主的,见公主如此适应,孤也没什么可担忧的,这便不打扰公主歇息了。”
野利思罗准备离开之际,又命侍女赐下备好的金银珠宝无数,是完颜聚所赐总数的数倍。李琅月再三推拒,野利思罗只让李琅月不要见外。
“太后关爱臣,臣实在不知如何报答。太后近来食欲不振,臣这里有自大昭宫里的名医,不知能否为太后看诊一二,以尽臣的绵薄孝心?”
野利思罗本想说不必这么麻烦,但转念一想,李琅月从大昭宫中带来的医师医术必然精湛。虽然在西戎生活了这么多年,野利思罗依然对西戎巫医诊疗的那一套不甚习惯,尤其是西戎巫医用的那些药,实在让人恶心。
既然李琅月主动提出,向她表达了敬意与诚意,自己身体这些日子刚好不太爽利,不如就让大昭的医师看一看。
“好。”野利思罗应承了下来。
李琅月随即让人将辛院正请了来。辛院正是和亲队伍里唯一一个曾在大昭皇宫中便见过李婉音的人,为了防止李婉音认出来,辛院正特意易了容并改了姓名。
“郑医师,太后身体如何?”李琅月关切地问道。
“哦,无妨,太后就是近日肝气不舒,脾胃不振,其他没什么大碍。臣去开一些补血养气的方子便好,太后平时也记得多散散心,虽操劳国事,也切莫太伤心神,以免心思郁结。”
改叫郑医师的辛院正抓了几幅药包好,塞到了侍女绛云的手中。
这位郑医师的话说到了野利思罗的心坎上,野利思罗也觉得自己就是最近思虑太多才导致的身体不适。郑医师给她抓的药,也都是一些中原才有西戎难见的中药,大昭药虽苦,但不要吃西戎巫医那些掺了乱七八糟东西的药方,野利思罗也没那么抗拒。
“多谢公主和郑医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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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利思罗等人离开后,辛院正压低声音对李琅月道:“公主也到了要施针的时候了。”
李琅月一向记得辛院正为自己诊治的时间,分明不是今日,在接触到辛院正的眼神暗示时,李琅月立刻察觉了不对,借口让侍女将野利思罗带来的珍宝收好,屏退了迎宾馆中的眼线。
“院正,到底怎么回事?”李琅月低声问辛院正。
“臣方才为西戎太后诊脉……发现……发现可能是喜脉?”
“喜脉?!”
这是李琅月从未想过的可能。李琅月的大脑像是被人重击过,发出嗡嗡的轰鸣。
“您……确定?”
“确定,大概是一个月左右,所以西戎太后自己也未发现怀孕。”
辛院正的神情也是异常严肃,他有足够的自信,以他的医术,断无出错的可能。
一个月,那就是使团刚刚抵达西戎的时候,这个孩子应该是野利思律的。
“当时西戎太后的人就在旁边,臣没有机会向公主请示,擅自做主在太后的用药中掺入了一些秘药,能让其他医者在一个月之内诊不出太后有孕的迹象。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太后迟早会发现有孕一事,还请公主早做定夺!”
听完辛院正的话后,李琅月坐在榻上一言不发,可沈不寒发现,她的手竟然在微微地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