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你要是老实交代,诚恳认错,我会请陛下免除你的死罪,给你一块封地让你安度余生。若是你执迷不悟,三日之后,你会以谋害皇后和皇嗣之罪被处死,你的嫡母和兄弟们,会非常感谢我。”
沈不寒拿着还沾着血的刮刀,用刀面反反复复地在李荣的脸上蹭着。
血腥之气直冲李荣的鼻腔,恐惧与恶心让李荣的脏器不断地痉挛。
此时此刻的李荣很想啐沈不寒一身唾沫,但从小养成的识时务的习惯,让他明白此时此刻是万万不能再激怒沈不寒这个疯子了。
“三天?师父……这……这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
杨迁这些年也跟着沈不寒办过不少大案,从一个官员判罪到行刑,其中一般至少会有十日的时间,以免案件出现纰漏。
李荣好歹也是郡王之尊,三日后便行刑,是不是太过着急草率了。
“就三日。谋害皇后和公主,罪不容诛。”
沈不寒的语气不容质疑,瞳孔映着牢房中跳跃的烛光,像幽幽的鬼火:“至于沈行立……凤翔卫的七十二道酷刑,一道一道给他试过去。”
“人间有路他不愿走,那就让他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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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蕙宁的大出血总算是止住了。药炉旁,辛院正擦了擦满头大汗,瘫坐在地上,一边不停地喘气,一边马不停蹄地碾着草药。
这边李宣和李顺懿还一直守在刚刚脱离危险的赵蕙宁身旁,另一边身受重伤的晏仲举还没醒过来,他还得过去再看看。
“师父,您已经不眠不休连轴转了这么久,先喝口水吧。”
太医院的医者白慎行满脸忧色地为辛院正端来了一杯水,辛院正接过之后,反手泼在了白慎行的脸上。
“师父!”白慎行慌忙地跪下,“弟子不知做错了什么,引得师父如此生气?”
“做错了什么?”
辛院正缓缓支起疲惫不堪的身体,瞳孔燃烧着疲倦也难以掩盖的怒意,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拼尽全力地压低嗓音训斥道:
“身为医者,你明知道皇后当年生产福安公主时,身体已亏损严重!根本不适合生产!为何不在帝后向你询问皇后能否受孕时就向帝后说明情况?为什么!”
“师父,皇后最开始问弟子能否怀孕时,弟子反反复复替皇后把过几次脉,都是没有问题的!当时师父已经随长公主殿下前往西戎了,弟子总不能把师父从西戎再拉回来确认吧?”
“你诓谁呢?!”辛院正气得手中的药杵都握不住,“人的脉象此一时彼一时,但人身体的底子就在那里!寿元无多的老翁不可能被你诊成身强力壮的小伙!气血两亏的妇人不可能忽然变得体魄强健!”
“可是师父,弟子当时诊出的结果就是娘娘的身体已经大好!”
白慎行笃定,辛院正没有切实地为数月前的赵蕙宁把脉,便不能言之凿凿地确认是他误诊。
白慎行跪在地上为自己辩解:“况且陛下和皇后真的很想要一个男嗣!没有男嗣中宫不稳,没有太子江山不稳,如今皇后顺利诞下男丁,陛下终于有了儿子,大昭终于有了太子,不是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什么!你看看皇后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我们拼尽全身医术,也仅仅只能吊着皇后的性命几个月!”
辛院正给白慎行气得握不住手中的药杵:“你自入太医院起,我便千叮万嘱,我们医者行医,一定要怀仁心,尊事实,明事理,皇后如今不停大出血,显然是你们之前用猛药伪造了皇后气血充足的假象!结果反而掏空了皇后的身体!你到现在还不说实话,你让我怎么帮你!”
白慎行一听辛院正要主要帮自己,立马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师父,师父!”白慎行膝行至辛院正面前,“这女子生产自古凶险,历朝历代都有宫妃难产而死,这是天命,不是我等医师能够左右的!”
“如今事已至此,能撑一日是一日!您只要千万别跟陛下说皇后本就不适合生产就行,否则整个太医院都得陪葬啊!”
辛院正自打从西戎回来后便接管了赵蕙宁的诊疗,白慎行认为,在孩子出世前辛院正都选择缄口不言,如今孩子都降世了,木已成舟,更不会冒着杀头的风险,擅自到李宣面前说不该说的话。
辛院正在太医院中资历颇深,从元德帝起便一直在宫中侍奉。
当年的元德帝性情古怪喜怒无常,因为纪美人之死打杀不少太医,辛院正都能平安无虞地一路做到院正的位置。
白慎行自认为自己是了解辛院正的。他这个“慎行”的名字就是辛院正收他为徒时改的。辛院正怀有最朴素的医者仁心,却也深谙重重深宫的生存之道,始终谨言慎行,故而虽与苏贽舆交好,却能不受当年苏贽舆案的牵连。
“糊涂啊,糊涂……”
辛院正望着跪在地上的白慎行,这个他认为在医学上颇有天赋的医者,最终长叹一声,拍了拍白慎行的头,起身走到门边:“你好自为之吧。”
门被拉开,日光瞬间穿射入室,李琅月拔剑出鞘,对准了白慎行。
李琅月的身后还站着哭红了双眼的李顺懿。
“是你骗了母后!母后其实根本就不能怀孕对不对!”
“走一趟吧,白医师。”李琅月冷冷的剑尖对准白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