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是沈不寒喝过最烈的酒,一入喉便似有把烧红的匕首顺着喉管直扎下去,可这样的烈才算痛快,才能让人将凡尘俗世里所有悲抑之气压下去,才会觉得万事无如杯在手,百年几见月当头。
再艰难的前路,活下去便好。
“西楼和东林送我的生辰礼,你有打开看过吗?”
沈不寒正在饮酒,猛然被李琅月这么一句话呛住,赶忙侧过身猛烈地咳嗽。
骆西楼和顾东林送李琅月的生辰礼,沈不寒一直封在匣子里替李琅月仔细收着。
那天李琅月打开时,他只是匆匆看上了一眼,却也知其中装了什么。
李琅月拍着沈不寒的背,等他把气顺过来后,手指顺着他的脊椎上移,触上了沈不寒红成一片的脖颈,再慢慢地抚上沈不寒滴血的耳垂。
沈不寒后颈连着的一大片肌肤瞬时便酥酥麻麻地痒,他迅速捉住了李琅月造次的手。
“德昭……不要……”
李琅月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此时的沈不寒就像月夜下绽放的海棠花,任人采撷。
“那个匣子我打开看了。”
沈不寒的脸更红了,明明是寒冷的冬日,全身上下却像处处点燃了火堆,烧得人心猿意马。沈不寒要感谢夜色昏沉,不至于让他的失态纤微毕现。
“所有人都说那些是□□之物,相关的都是淫邪之事。我们在学宫自幼读的那些圣贤书,教的都是君子守身持正,莫染淫邪。可偏偏我们的生命就是从那些所谓淫邪之事上来的。”
李琅月望着沈不寒,沈不寒不敢迎接她的目光,侧脸垂眸,李琅月却用手指轻勾沈不寒的下巴。
“怀风,看我。”
李琅月眸光中的潋滟水色,搅碎满河月影,她的指尖像淬了火的冰,还染着烈酒浓郁的香气,丝丝缕缕地便迷了沈不寒的眼睛。
“小时候,我以为李婉音不喜欢我,纯粹是因为我处处都不好,但长大后我想明白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因为厌恶谢延,把这种厌恶迁移到我身上,才会如此讨厌我。”
李琅月的语气平淡,听来无怨无恨,如同在讨论今晚月色般稀松平常,她用手指轻轻挠了挠沈不寒的下巴。
“你猜我是什么时候认识到这个事实的?”
“什么时候?”
“在我看到李铭如此不成器,不成器到满朝文武都不看好他,李淳还要力排众议保他做太子的时候。”
李琅月戏谑地轻笑了两声:“虽然李穆和李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对比之下,李铭显然更加一无是处。李淳爱他保他,只是因为李铭是纪美人的儿子,是李淳和他唯一真心爱过的女人的孩子。”
“十三郎的生母之于李淳,不过是一时发泄的工具,所以他才会那样薄待少时的十三郎,即使十三郎任人凌辱,连路过的太监宫女都能踩他一脚,李淳也全然视而不见。倘若李婉音是纪美人的女儿,李淳怕是拼上整个江山,也决不会让她和谢延联姻。”
“十三郎那么爱福安,也是因为她是宁姐姐的孩子,宁姐姐冒着危险,也要尝试再怀个儿子,也只是因为她爱十三郎。”
李琅月的指尖慢慢上移,移动到沈不寒的唇角,一点点描摹沈不寒双唇的形状。
“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本能地爱他们的子女,或许子女只有在他们相爱时,才能被同等地倾注爱意。”
“怀风,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预告,明日,甜[狗头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