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故地重游,此情此景,竟让李进甫不禁想起往昔旧事。
就五官长相来看,李琅月和嘉柔公主长得确实十分相似,只是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一个自幼备受万千宠爱,按照最严格的皇室贵女标准培养,举手投足都要温婉贤淑,端庄有度,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一个被冷落至十五岁登科才获得封号,单枪匹马从人才济济的稷下学宫中拼杀而出,随后又是南征北战,一举一动都有一种危险的杀伐气。
李进甫以前觉得,做公主就应该像嘉柔公主一样,李琅月这样肆意干涉朝政的公主迟早生祸。
现在回想起来,是他先前狭隘了,李琅月也是逼不得已身不由己。
李进甫再侧目时,发现一旁的沈不寒的手藏在桌案底下,正在垂眸替李琅月悄悄整理层层叠叠的裙摆,李琅月看似正襟危坐,其实一直满眼噙笑地偷眼看沈不寒。
这要是隔得远了看,还以为沈不寒是嫌弃李琅月的裙摆占了自己的位置,故意将李琅月的裙摆挪开。
可偏偏他的位置离这俩人实在太近了。
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李进甫收回自己的目光,直视前方,但仍旧低声提醒李琅月。
“我收到一些消息,按照脚程,西戎使臣可能会在今日入京,说不定就会来这里,你们收敛着些。”
“来就来呗,来了不就是赏个席位赐杯酒的事情吗?”
李琅月倒是一脸无所谓,好像来的只是远方一个穷打秋风的落魄亲戚。
李进甫无言以对。看李琅月这副样子,像是早就知道西戎使臣会来一样。
他就没事找事多这么一句嘴!咸吃萝卜淡操心!
算了,李进甫安慰自己,定国公主有一套自己的政治手段,他就安安静静地等着看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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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席这边在低声细语的时候,李宣已经给新科进士颁下了赏赐。
“尔等皆为我大昭英杰,还盼日后恪尽职守,竭忠尽智报效朝廷。”
“臣等必然谨遵圣命!”
这一套流程走完,接着便是给新科进士赐座。
这其中比较麻烦的是崔佑虔,与其他新科进士不同,崔佑虔是有官身和爵位的,和其他进士一起坐在末席也并不妥当,李琅月便也在百官群臣的席位上给崔佑虔安排了一个座。
她也提前和崔佑虔打过招呼了,示意崔佑虔参拜结束后可以直接坐到群臣的席位上。
谁知崔佑虔正抬步要坐过去,御座上的李宣发话了。
“崔爱卿既是今年的新科进士,还是和同年坐在一处比较妥当。以彰显大昭取士,公平公正,一视同仁。”
李宣这番话,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连身侧的赵蕙宁闻言也是一脸错愕,李顺懿更是一脸不解地望着李宣。
“可是父皇……崔小侯爷他……”
李顺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崔佑虔拜谢声打断。
“多谢陛下提点,微臣谨遵圣命。”
李琅月和沈不寒相对而视看了一眼,都猜到了彼此在想什么。
等到酒宴开席,喧哗声渐起,沈不寒才低声问李琅月:
“福安公主知道陛下和崔氏的过节吗?”
“看样子是不知道的,帝后把她保护得那么好,哪里会让她知道这么乌糟的事情。”
李琅月叹息着摇了摇头:“我本来是想同她说的,可这不是没忍心吗?”
李顺懿真的是一个很能激起人保护欲的小姑娘,只想让天地间的美好都属于她,将一切的风雨都隔绝在外。
“可是她若是真的属意崔佑虔,早晚都得知道,早说晚说又有何区别?”沈不寒道。
“那我现在回我原先的座席,悄悄告诉她?”
李琅月正要起身,被沈不寒悄悄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