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钰从床榻上起身,可锦被内一点动静也没有,云央那丫头自母亲在门外,就一直将自己藏在被褥里,他担心她闷晕过去,指尖将那紧紧扣着的锦被剥开,便撞见一双泪意潋滟的眼,如黑曜石般,上面泛着盈盈水色,肤色在将亮未亮的天色里显得苍白无比,见他拉开锦被,才像是终于从某个恍惚之地拉回来了似的,呆滞地眨眨眼,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低垂着眉眼注视着她的可怜模样,只觉得心都揪在了一起,看不得她如此为难。
他一向不觉得自己与云央在一起有何不妥,怪只怪他当初不知自己平淡无趣的余生会遇到这样珍爱的人。
“岳母。”薛钰起身系好衣襟,将云央重新盖在锦被里,掀开重叠帐幔,起身,沉声道,“是我的错。”
云央手忙脚乱爬了起来,“娘!是我不好……”
是她没有克制住自己,贪慕他的高洁清正,对他的温柔起了独占的恶劣心思。
此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了清清朗朗问询声:“娘?你在里面吗?”
是云嘉。
“娘,我进来啦。”云嘉推开了门,搀住自己摇摇欲坠的母亲,隔着绡纱屏风往里面望了一眼,掩面道,“娘,您怎么跑这来了?人家小两口还没起来呢,您就闯进人家卧房?”
殷氏恍惚在梦中,抬眸看自己的女儿,艰涩道:“你……他们?”
“娘,央央自来薛府都快三年了,就等着寻到您了再与妹夫正式办婚事呢,您忘啦?”云嘉的一双眼睛清明,眸底映着母亲迷茫无措地身影,“您糊涂了,快跟我回去吧,一大早来扰人家清净,多不好。”
“可是他们还没成亲……”殷氏仍旧固执地望内室中望,讷讷道,“怎么能睡一起?”
“是是是,这我早就批评过央央了,她也算听话,这几日不是都陪您一起睡么?”云嘉笑道,一双手坚定有力地将母亲的肩膀扳过来,“只不过妹夫今年都快二十五了,薛老夫人着急要孙儿呢。况且年后央央与妹夫就办婚事呢,也不算逾矩了,毕竟三年前央央就坐着花轿来上京了,是不是?”
说完,云嘉望向绡纱屏风后的妹妹,示意她点头,“央央,你与妹夫好事将近,要躲羞了,可不能这么任性妄为,还不快与我回去?”
“……知道了。”云央心中酸胀,睁着朦胧的泪眼如梦呓道,“是央央不知羞了,这就随姐姐和母亲回去。”
殷夫人恍惚意识到自己贸然闯入薛钰房中很是不妥,她惶惶道:“姑爷,我先告辞了……”
“夫人,小的备了参茶在花厅,夫人和云姑娘随我去吧,喝点热茶暖暖身子,顺便等云姑娘出来。”簌青及时赶来,抬眼一看居室内的情境,这是怎么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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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央生辰的这一日,天蒙蒙亮,她睡的正酣,薛钰轻手轻脚下了床,换上了官服,回头看去,云央乌黑的长发铺了一床,掩映着一张瓷白的小脸,唇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他静立在那儿,只觉得时光都不再流淌,片刻后,他慢慢笑着,俯下身在她额头一吻。
年节已过,朝廷中的各部门都运转了起来。
殷氏发现他们的关系,但被云嘉巧妙化解后,他与她们姐妹商议再三,决定就先这么的,用善意的谎言来将此事圆好,殷氏受不得更多刺激,既然糊涂了,从某种角度来说算是件好事。
云央在梦中轻声呢喃,阖着眼淡淡笑着,很是勾人,薛钰叹了口气,总算明白什么是温柔乡。
在他终于要起身离去的刹那,原本阖着眼的人忽然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拉了下来,云央眉眼生动,噘着嘴,“怎么这么早就走?”
“今日有重要之事要跟圣上禀告。”薛钰含笑道,“怎么,舍不得我走?看来昨夜我还是太心疼央央了,让央央今早还有力气……”
云央瞪他,声音有着刚醒时的娇憨,“臭不要脸!”
看着她这副面色绯红的娇俏模样,薛钰压在她身上一动不动,手指在她身上四处点火,忍不住逗她,“以前央央乖巧,跟我说话都轻声细语,现在怎么这般牙尖嘴利?”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么?太过乖巧的啊……怕是满足不了薛太师呢!”她笑的格外灿烂,手指在他官服补子上画圈圈,而后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只见薛钰脖颈和耳根都红透了,嗓音暗哑,“今日确有重要之事要早些去……”
“有多重要?没我重要就往后排。”她一把拽过他的衣襟,低眉顺眼间无边潋滟,黏黏糊糊的娇笑道,“那就快一点,半柱香时间即可,这官服就别脱了罢……”
薛钰容色清隽,穿上正一品的红色官服后,更是有种郎艳独绝的耀眼,云央忽然觉得不穿衣服的看多了,偶尔试试官服版的也别有一番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