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青熟悉公子性情,亦见过许多次公子练剑,皆是如行云流水般,既有一种力量感的美,又淡泊从容,清隽有风仪。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充斥着杀气和戾气。
收了势,薛钰将剑丢给簌青,扫了一眼那两个姑娘,问:“她们是谁?”
两个姑娘低垂着眉眼,不敢看面前的俊美公子。
“老夫人院中的,被遣来伺候公子,老夫人说公子这没个姑娘仔细服侍,不得行。”簌青答道。
薛钰面无表情抬腿向净室走去,“回祖母,我院里无需添人。”
在外面跑了一天,竟都快跑到了冀州,回来后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只得再舞剑。
云央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降低底线,退而求其次地只求她在他身边,还胸有成竹地盘算着只要她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就有的是时间培养感情。
谁知,她都与旁人计划着奔逃离去,对他丝毫没有留恋,更是置薛氏清名于不顾。
坦率又乖巧的云央呢,让他心疼的可以舍生忘死的云央呢,何时变成这样了?
莫非真是女大不中留么。
容忍,退让,都付之一炬。现在身体已经很疲累了,整个人终于放空了,心上剧烈痛过之后,终于痛得麻木,只隐隐抽动着。
云央到浮山阁的路上遇到了两个婢女,她认得是老夫人房中的,可今日穿的绫罗绸缎,珠玉簪首,与往日不同。
问过之后才知是被派遣到浮山阁服侍薛钰的。
她知道薛钰院子里一直没有婢女,知道也迟早会有人去伺候,但没想到这么快,有种猝不及防之感。
一路走到浮山阁,脚下跟没根似的,小腿处的伤处愈发疼痛。
薛钰才沐浴过,头发半干不干,几缕黑发垂在脸颊,眉若远山,目若琉璃,随意穿了件白色绸衣,衣襟半敞,露出结实的胸膛来。
与常见的衣冠楚楚相比,多了几分文人的不羁与风流。
他淡淡看着她,她的脸颊绯红,慌忙低垂着眉眼,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微微颤动,如脆弱而美丽的蝶。
云央听到耳边似有似无的叹息。
“找我有事?”
“今日怎么忽然走了”云央问。
“有事。”薛钰道,并不提自己的马车都快跑到冀州了,低头看着她皎白的面容,“我有话对你说。”
“我亦有话对你说。”云央抬眸道,“明日能不能安排我进宫?”
他背对着她,看着夜晚漆黑一片的青湖,慢条斯理地磨着墨,感觉过了非常漫长的时间,自己才开口,“进宫做什么?”
她的眼眸乌黑,定定瞧着他挺拔的背影,坦然道:“去找公主,我有事找她。”
薛钰回过身来,发现她今日穿的极素净,乌黑的发,皎白的脸,如不惹尘埃的仙子。
可她内心又在想什么呢?救下情郎,私奔……可曾想过如此做,置他于何地,置公主于何地?
云央觉得薛钰看她的目光令她有种不安的心悸。
正想着,他向她走过来,伸出手抚上她的肩,心平气和道:“我来为陆玠脱罪。你好好在薛家待着。”
幽冷微凉的气息,非常熟悉,云央被属于他的气息包裹住,悬着的不安的心像回家了一样。
她喃喃道:“你真的……愿意救他?可,我不想拖累薛家呀。”
他凝视着她,唇角勾起无奈的笑,像是在嘲讽自己,“救他,就等于救你。不是么?至于拖累,是你想多了。若他是清白的,三司自不会让他含冤。”
像是要让她安心,他耐心解释:“陆玠的案情有缓,他贫贱出身,即使认回了爹娘,陆氏不过是四品官,而陆玠他自己一个军中监事,如何能将信直接呈上御前呢?”
“谋反重罪,株连宗族,陆家在朝为官的人不在少数,是有人意图祸乱官场,故意促成此事的。往后,此事交由我罢,还他清白亦是我为官的职责。”
“即便出了天大的事,我兜着就是。”
薛钰缓缓道:“我总想把你留在身边,总觉得你离了薛府,离开了我,便会受人欺凌,流离失所。至于你愿不愿意,你的心意到底是如何,我一直骗自己。但现在,我不想逼走你,不想就此……与你断了联系,不想让你走上绝路。”
云央一怔,“我走什么绝路?他死了,我也没想自尽。”
薛钰薄唇勾起讥讽的弧度,也不说什么,眼神扫过她微微皱褶的裙摆,蹙眉问:“怎么了?”
“磕着了。”云央道,“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