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央的眼睛弯了起来,露出天真又带着满足的笑,朝霞升起,那娇嫩白皙的脸却比朝霞更明媚灼人。
薛钰唇角淡淡勾起,“走罢。”
云央刚站起来,便见薛钰一脚踏空,竟猝不及防地从巨石上滚落了下去。
“姐夫!”云央脱口叫道。
巨石的另一边便是山坡,兴许是薛钰未用晚饭便上了山,一番折腾下来本就头晕,再骤然起身,头昏脑涨不辨方向,就顺着巨石跌下了山坡。
好在山坡并不陡峭,云央三步作两步奔下去,刚好拉住他的衣袖,二人皆停在了山坳处。
阴阳交错时,熹微的晨光一点点扫过大地,掀起一片金茫。
薛钰抚去衣袍上的尘土,看向一旁气喘吁吁的云央,“你还好吗?”
“我、我好着呢。”云央道,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扶他,“姐夫你呢,你受伤没有?”
昔日如天上谪仙般清冷端方的人,此刻乌发凌乱,头上还插着树叶,衬得那慢条斯理清理自己的动作显得愈发可笑,云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薛钰不明所以,认真道:“笑什么?”
可是脑袋摔坏了?
“到底是谁追杀你啊?为什么你总是被追杀?”云央收住了笑。
“歹人。”薛钰简单概括道,“太子被歹人所惑,给佛像铸了金身,我上山来,便是要赶在今上知晓前处理此事。”
“所以那些人就想抢在你将此事摆平之前,杀了你?”云央问,“那你可来得及摆平?金身铸好了就不好重铸了吧?”
那如玉的青年勾唇一笑,带着不可一世的不羁与冷戾,语气却平淡,“我毁了它。”
“……毁了?你把铸造好的佛像毁了?”云央讶然。
即便是她,也知道毁金身、灭佛像乃多么大逆不道之行,尤其是薛钰这样走正统大道的士大夫,自小受大儒教导,笃信佛法,最是循规蹈矩遵守世间规则,怎会如此……
薛钰心平气和,反问:“要不然要如何?时间怎能来得及?”
云央啊了声,的确是,重铸或者改造,都来不及的。
可这也太离经叛道了,太大逆不道了,太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了……
“走吧,我扶你起来。”她神色恍惚,伸手扶他。
薛钰起身,却到抽口冷气。
“怎么了?”云央关切道。
薛钰将手臂从她手中抽回,按在自己腿上,“应是方才跌落下来的时候崴了脚。”
“还好,还好,别是被毒蛇咬了就行。”云央松了口气,重新挽起他,“来,你那只手搭在我肩膀上,我扶你下山。”
薛钰不禁皱眉,看向才到他肩头的少女。
这个时候,且不论男女授受不亲。她应是还在长个儿,个头小小,怎能搀扶得动他?
“你扶不动。在此歇息便是,会有人来找我。”薛钰道,“或者你先下山去,叫人上来。”
“我怎能抛下姐夫你独自而去啊!”云央道,“万一我走了,又有歹人追上来把你抓走怎么办?不行,你我得同去同归。你放心搀着我,我扶得动你,我连我爹都能搀住,你这么单薄,没我爹重吧?”
“我不单薄。”薛钰否认。
云央蹙眉,转头认真上下打量他一番,阴阳怪气道:“我就没见过比你还仙气飘飘的男子,行了,别浪费时间,快扶住我。”
少女发顶蓬蓬的乌发扫着他的下巴,痒,直想挠。
薛钰闭了闭眼,抿唇叹了口气,扶住了云央的肩膀,没再拒绝。
她比他想象的要有劲儿得多,他一只腿使不上劲儿,半个身子几乎倚在她身上,她下盘很稳,身形不晃,硬是拖着他一路走到了官道上。
晨光熹微,少女莹白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却一声不吭。
二人挨得很近,他的侧脸会不受控制地擦过她的发顶、她的额头,温暖滑腻的触感犹如羽毛。
起初他扯着力道想避免触碰,云央却回眸微笑,那笑容澄澈清明,无关风月,无关男女。
薛钰想,到底她年纪还小,不懂男女大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