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想,自己尚且对云央生出些不舍,更别说与云央本就亲近的薛钰了。
如此一想,怪不得薛钰对于此事的态度莫测,四夫人便释怀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从求娶到备婚,也得要一年的时间。
一年来释怀离别,够了。
前几日宋放鹤来找薛府,云央告诉他要随府中亲眷一同去温泉山,兴许数月不归,宋放鹤当下就垂头丧气了,云央想起那模样,就想笑。
他对她的珍视和渴求,给她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既开心,又有隐隐的怅然若失。
这种感觉很不一样,好像是还未得到,就失了兴趣,觉得不过如此。
云央也闹不清自己对宋放鹤到底有没有喜欢。
有时她稍显犹豫,他便屏气凝神看着她,又有的时候她正与他说话,他的眼神就飘忽起来,带着热度,注视着她的嘴唇,被她发现后,他便手足无措地解释,耳根脸颊都红透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好像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是从未有过的格外打动人的体验。
她嫁给他后,他会与她一同回幽州,一同生活在她自小长大的地方,逢年过节,若有机会,她也会与他同回上京来,侍奉公婆,拜会姐夫。
与宋放鹤的相处,让云央重新拾回对生活的掌控,像是有了新的锚点。
即使她对他没有话本子、诗文里写的怦然心动,但感情亦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吧。
去温泉山的那天,宋放鹤照旧来到了薛府外,恋恋不舍地看着云央的马车远去。
才刚刚分别,他却开始忧愁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排解思念。
少年坐在马车里发呆,回味着云央方才在车窗边撩帘一笑的娇美。
车夫听着自家公子呵呵笑了一阵,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薛钰一直在忍耐,看着云央与那宋放鸡放鸟的依依惜别,那小子几次手都快与她的握在一起了。
薛钰催促车队出发,临走了云央还从马车中探出头来说会给那少年写信。
薛钰一言不发地捏了捏眉心,脸都黑了,只觉得心绪愈发烦乱。
他虽不是刑部主事,但太子留下监国,他兼任太子少师,是有不必与皇帝一同离京的理由的,而此番去往温泉山,是他刻意为之。
云央与那宋放鹤走的太近,这样对于一个未嫁女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还未确定宋家的清白,这婚事若是不成,现在少接触为好,以免她陷的太深。
到了温泉山上的薛家宅子,云央脸上的笑意藏不住,伸了个懒腰,闻着空气中特有的湿润,唇角翘起,久违的轻松。
官眷们当然不必陪王伴驾,来温泉宅子完全是为了游玩放松的,但薛钰不同,下了马车,安顿好家人们,就得去行宫点卯。
临走前,薛钰看着温泉池子粼粼的波光映在云央泛红的脸颊上,她仿佛没见过这一步一温泉的奇景,一会儿俯身试试水温,一会儿掬一捧水闻一闻,笑的眉眼弯弯,肩背舒展,笑声清脆温柔,无拘无束的模样甚是动人。
薛钰的心不受控制地咚咚着,振聋发聩。
即使是早就看过许多次的景,竟因她身在其中,而变得生动起来。
薛钰在游廊下坐了一盏茶的时间,看着她像个花蝴蝶似的往返于各个园子,到不得不走的时候才起身离去。
温泉山上景色绝佳,在此暂居的官眷们除了泡温泉之外,便是上山踏雪赏梅,亦或去山下的镇子闲逛,镇子上有在上京难见到的山珍野味,一时间温泉山比平日里热闹了太多。
云央此行就带了太子送给她的那个会舞枪的小姑娘,小姑娘原本名字叫刘芳月,云央不兴给下人改名改姓那套,就还叫她芳月。
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在薛府中压抑,出来后原本欢脱的性子就显露出来了,与云央不似主仆,胜似姐妹。
云央答应了与宋放鹤写信,便不会食言。
温泉山上的勋贵们也有要与京中家眷通信的,传信的驿使统一在山下镇子调配,云央带着芳月在镇子上买了暖手的皮裘、温泉水所制的香膏,还有镶着白毛的羽扇,吃了热腾腾的羊肉汤,等着信使过来。
一旁的楚钦刚从马车上下来,便见酒肆中的云央,许久未见她,已褪去了先前的稚嫩,罗红色的衣衫衬得她愈发明眸皓齿,纤长白皙的手指抚在如云的乌发上,想要将那要滑落的翠钿簪子重新簪回去。
“云妹妹,我来帮你。”楚钦快走了两步,带着儒雅斯文的笑。
云央把簪子往手中一收,不失礼貌地拒绝了,“不必不必,这簪子我本来也是要摘下来的。楚大人在此也是陪王伴驾来了么?”
楚钦一双眼睛在云央身上挪不开,说话间不经意多了几分温柔,“那倒不是,我家中祖母喜食温泉山上的雀鸟,这野味儿上京买不着,我特地过来看看的。你呢,云央妹妹来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