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只想冲出去杀光那些人,再杀进蜀州城去,薛钰若是死了,所有人都该给他陪葬!
这一路打探到的消息,就是京官已被叛军所集中控制,一个都没有跑出来。
云央看着如魔窟般的洞穴,心一点点下沉,手腕脱了力,手中的火把坠落山涧,仍燃着,照亮了嶙峋层叠的巨石两侧,闪着森冷的光。
云央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她蹲下身极力向下探着身子,只见石壁上长着的嶙峋石块透着的诡异冷光,如寒铁般幽黑亮泽。
她忽然想到门口的守卫说这是矿洞,矿洞……
这些闪着暗光的石块,开凿出来的话,是什么呢?
有脚步声传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守卫操刀而上,却在她面前时驻足不前,这女子方才用的招式狠厉,在这空无一人的山洞中,她面如冷玉,眼神如修罗,披散着长发,皎白的脸溅了血似鬼魅,不知曾杀过多少人……
云央冷笑一声,如闪电般出手擒住为首之人的脖子,一把将他按在悬崖边,“你们竟杀了这么多人!都去死吧,去给他们陪葬!”
那人挥舞着双手,差点戳到她的胸脯,云央腾出一只手来直接将那人的腕骨摧折,在这等荒芜混乱之地,她曾受的礼法约束都化作了虚无,天地之大,没了薛钰,即便是姐姐还在,她也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无望。
从没杀过人的少女眼眶通红,呼吸急促,一寸寸收紧了手指,都死去吧!
忽然,黑暗的山涧传来一下一下石块敲击的声响,迟缓却坚定。
云央红着眼眶,微微怔住,欣喜道:“是谁?薛钰!姐夫!是你吗?”
山涧深处传来两声更确定的敲击声。
她一把扯住领头人的领子,“下去!滚下去救他上来!”
那人出了一身冷汗,这女子手劲儿之大几乎让他窒息,简直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才捡回性命的人忙对着伙伴大喊:“下去,还不听小姑奶奶的下去救人!”
此时洞穴入口火把窜动,明显是前来营救的那伙黑衣人冲破了桎梏。
云央来不及顾及,只按住那个领头的,对其他人催促:“快点!赶紧下去!”
官差连同前来支援的黑衣人一同腰间绑了绳索,脚踩在石壁上的凸起,降了下去。
黑暗中传来肉身摔落在石块上的闷响,惨叫声尤为可怖。
不知是火把的热度还是什么,云央只觉得很紧张,在黑暗中压抑地喘息着。
不多时,一双带血的手攀了上来,云央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连同一旁的人用力,将人拉了上来。
不是他。
她颓然后退了几步,筋疲力尽地靠在巨石上,弯下腰喘着气。
这一路不是没想过会在异乡化作枯骨,可就是凭着要见到薛钰的一腔孤勇,走到了这个地方。
他关了她许久,她又赌气不去送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云央就觉得心口难受,喘不上气。
以为就要见到他了,以为夙夜的担忧就要结束,她可以带着他回上京去,回到原来的生活,他还是光风霁月的太子少师,而她……云央算了算日子,快到与陆家约好的吉时吉日了,她出嫁的日子。
数月前的她,还不知自己竟会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身临堆满尸体的矿洞,此刻,上京洛都依旧歌舞升平罢。
什么都变了。
薛钰,他到底在哪,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找了啊……
云央茫然地看着虚空处,捂住脸,痛哭流涕。
“姑娘?可是要找上京来的薛大人?”微弱暗哑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云央猛地站起来,看着刚从山涧尸堆被拉出来的男人,失声惊呼道:“对,我要找他!你,你见过他么?他在哪?可还……活着?”
霎时,四周安静下来。
那满身血污的人气息奄奄道:“便是那位薛大人让我等来寻这铁矿的……姑娘是薛大人的家里人么?”
云央破涕为笑,“是!我就是特地来寻他的,你带我去见他吧!快走,快些走……”
黑衣人扛起那男人,往洞口走去,云央亦步亦随,天微微亮,不远处的天穹透着蟹壳青色的微光,洞口处的守卫已悉数躺在地上,血污一片,仅有山林间偶尔的鸟鸣声。
云央策马转身,跟着那群黑衣人驰进密林中,白色的裙角飞扬。
迎着破晓的晨光,寒风夹杂着些许露水,打在人脸上寒凉彻骨,壮丽的山色飞速后退。
待到晨曦初绽时,云央到了一处背风的坡谷,此处有人安营扎寨,有筑起的高台亦有篝火堆,且里三层外三层守着身着铁甲的守卫,风吹猎猎,黑色的旗帜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