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的清辉洒在青湖上,波光荡漾如丝绸般。
薛钰从槿香馆里出来,疾步不停一路走到青湖,才缓下了脚步。
簌青跟不上身高腿长的公子,在后面小跑着追赶,好不容易赶上了,喘着气道:“公子、公子,怎、怎走这么快……”
抬眼看去,簌青一怔,只见公子一贯不可攀摘的内敛沉稳褪去,整个人都有种浮躁之感。
“公子,放宽心,云二姑娘回府的时候根本没哭,跟打了胜仗似的,小的想,那个与元二姑娘争执之人定是没讨着什么好。”簌青劝慰道,“而且据说是楚大人恰巧也在,还帮了云二姑娘。”
薛钰不置可否,深吸了口气,抬腿进了湖边避雨亭。
夜阑人静,只有潺潺的水声。
青年纷乱不堪的思绪渐渐平复,他对云央,和对薛瑶薛锦薛镜书是一样的,他抱过薛瑶,薛锦和镜书小时候也与他亲昵玩闹过。
是一样的。
簌青气儿喘匀了,立在一侧,敬候主子吩咐,又想起什么,说道:“公子,杨柳河上的河灯已经预备好了,今夜还放么?”
河灯,是以送亡魂。
避雨亭中的石桌上放着古琴,供府中来此观湖之人有感而发弹奏。
薛钰屏声静气,修长的手指在琴上铮然一勾。
琴声如水漫上来,打破黑夜的寂静,逐渐嘈嘈如急雨。
他不是不知勋贵人家的妻儿老小无辜。
圣人云,稚子何辜?
可洽是祖上所积累的家训和血液里传承的风骨,这些稚子长大后并不会咽下仇恨,而会寻着仇人的气味儿来复仇。
所以,他成了凉薄又心狠手辣之人,一旦动手,就要置对方于死地。
却又扭不过尚存的良心,是以每次行刑完,会在附近的河流中点上河灯以送亡魂。
不求赎罪,只求力所能及地为他们超度。
一曲罢,薛钰起身,“走罢,去杨柳河。”
翌日,云央收到了薛钰差人送来的玉肌散。
说是按时涂抹之后,便可不留疤。
蓉儿拆开白布,细细为她上了药,又包扎好,云央便揣着份谢礼往浮山阁去了。
薛钰竟然在,才收了势,负手反握剑,在湖边石凳上坐下,雪色的衣带拂地。
簌青煮沸了水,在泡茶。
就着晨光,薛钰气息微喘,低垂的眼眸抬起,看到提裙缓步过来的少女时,如同坠满了星光。
云央微微笑唤了声姐夫,走近了才看见他修长的脖颈上有细密的汗,汗水顺着皮肉下精致的锁骨滑落。轻裘缓带,碧色丝绦束着窄瘦的腰,手臂衣袖卷起,自然而然地搭在长腿上,
卷起的衣袖下露出的那一截手臂,冷白如玉,肌肉流畅有力,凸起的青筋清晰,从手背蜿蜒而上,逐渐隐入袖中……
不知为何,云央忽而觉得脸热,匆忙低下头。
薛钰注意到她,问:“都受伤了还到处走?”
云央在他面前坐下,端起茶盏递给他,笑嘻嘻的,“又不是腿受伤,我来谢过姐夫赠我神药。”
“……倒也不必如此谬赞。”薛钰接过茶盏,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