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是方才你救我的时候跳下马刮的,我唤御医来给你上药,留下疤可就不好了。”安宁边走边说,“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咱们一会儿来问问结果就行。”
天色暗了,巨大的篝火在营帐之间燃起,云央换了干燥的衣物,又给伤处上了药,据说是宫里的秘方,绝不会留疤,后便被安宁公主留在了自己帐子中。
此次围猎的结果竟是太子赢,云央得知后瞪圆了双眼,十分意外。
便听那小宫女事无巨细禀报了评判的过程,原来是太子以现下季节人工放养的那些鹿、羊之类的小动物尚未长成,林间出现的大多是半大的幼崽为由,心怀仁慈不忍围猎。
皇帝沉默片刻后大为赞赏,便将第一名给了猎物最少的太子。
“在场的肯定有另做他想的,怎料就在这个时候,大皇子所猎的猎物里一只母豹子忽然奋起直扑太子,多亏薛大人眼疾手快挡住了,这才免于太子受难。这事一出,那些不服的也就都不吭声了。那母豹子身下还压着个死透了的小豹子呢。”宫女说道。
“啊,薛大人?我姐夫受伤了吗?”云央霍然站起来。
“薛大人手臂被那豹子挠了几道,御医已经上过药包扎过了。”宫女如是说道,“诶,云二姑娘你干什么去呀?”
云央边往外走边挥挥手,“我去看看我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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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月色朦胧,没了照明的宫灯,仅点着稀疏的火把,堪堪可视物。
云央先是去篝火堆那找了一圈,不见薛钰的身影,再三问询,顺着内侍指路的方向,才绕到薛钰的营帐。
营帐里一片漆黑。
而内侍们都聚集在皇帝的大帐周围,这四下无人,云央只能缓步走近,边走边轻声说:“姐夫?姐夫?薛钰……你在里面吗?”
她驻足在帐前,定了定神,难道姐夫不在?可方才绕着营地走了大半圈,也未见姐夫的身影啊。
他手臂受了伤……还是被野兽所伤,也不知道严不严重,若是在感染高热,万一那啥……那姐姐不成寡妇了?
即使不那啥,残疾了也不行啊,大昭有律法,身有残者不可入朝为官。
云央急得不行,边叨叨边在帐子前来回走,“这可怎么办呀,他不会晕在哪儿了吧?这荒郊野岭的没人注意,万一被野兽叼了去可怎么办!?姐夫!姐夫,薛钰!薛钰!”
说到后面,竟大声喊了起来。
漆黑的帐子中传来轻微的动静,那声叹息在暗夜里尤为无奈,“云央,进来。”
脚步声从帐子中传出,薛钰换下了白日里的骑装,轻裘缓带,墨发随意披散,右手手臂被白色布带包扎绷起。
云央快步进去,奇怪道:“姐夫你在啊,那怎么不应我?”
薛钰并不回答,也不点烛,只淡声问:“深夜寻我,有何急事?”
“我听说你受伤了啊,被豹子挠了,我想来看看……”云央道。
“无妨,小伤。”薛钰神色带着些许疲惫,“看也看到了,回去吧。”
“我、我没看到啊,你这包的这么严实。”云央辩解,“被野兽挠伤可不是小事,伤处可洗净了?要多冲洗几次才是,免得……”
“闭嘴。”薛钰忽然打断她,深沉的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外,不由分说将云央一把拉到了屏风后。
云央紧抿着唇,又大又亮的眼睛快速眨着,像是在问为什么,怎么了。
薛钰垂眸,手指比在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门外的人像云央方才到访一样,喊了几声薛大人,见无人回应,快速踱步入内。
帐子很大,被一块屏风隔开,那屏风并不透光,云央屏息静气不敢动,心中猜到个七七八八。
方才薛钰不出声,就是在守株待兔此人。而自己的忽然到访,差点坏了他的计划,他才不得已将她拉了进来。
来人不知是何人,只听见锋利的刀入鞘声,先是在桌案前翻找什么,而后缓缓踱着步。
云央咬唇,脊背生寒,又将身子缩了缩,目光适应了黑暗,左右逡巡打量这一方营帐。
光是这么躲着不是事儿,眼瞅着那人就要过来了,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薛钰肩宽背阔,将云央完全遮住包裹在怀中,看着她瑟缩的样子,微微蹙眉。
她蓬乱的发尖扫在他颈侧,痒痒的,薛钰实在不耐,此情此景不能发出动静,只得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来纾解颈侧的痒意。
云央抬眼,看见他清隽淡漠的面容上有些许古怪,却也无暇顾及,只斜眼向昏暗处瞅了瞅,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床榻。
薛钰平静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