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纪澔在风里大喊“速度慢那还能叫兜风吗?!”然后开得更快了点,乔文秋脸都白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顿时惊恐道:“你这几手车啊,没牌还敢在市区无证驾驶?”
大半夜的小县城当然没人查,邱纪澔沿着市区一路狂奔,漫无目的地乱飙了一会儿后理智了不少,降下速度,才发现自己把摩托骑到了席泽池小区门口。
乔文秋一下车就快要以地为床以空气为被,眼冒金星好几秒才终于缓过来,翻江倒海有点想吐。邱纪澔给他塞了包纸,再陪他在台子上蹲下来,安慰人道:“我第一次坐也跟你一样。”
但看着乔文秋狼狈无比的样子,想了想他又补充说:“但我没哭。”
乔文秋正想回复谁能跟你一样似的,他第一次见邱纪澔对方就刚飙车回来,也不知道谁教出来的小孩这么狂,抬眼一看人已经朝楼上走了,连忙跟着上去喊他:“这是哪啊?”
邱纪澔伸手按电梯,进去后下意识在口袋里摸钥匙,才想起来钥匙早在席泽池跑路没几天就被自己扔到河里了。
“鬼知道。”邱纪澔挂着张脸。
电梯一层一层向上爬到预定楼层,门一开邱纪澔就迈步往出走,乔文秋以为是他家,毫无心理压力也跟着走出去。
拐三个弯到走廊尽头,只有一户,门敞着,物业安保人员在门口掐时间,里面还站了三个快递员在清点物品。
这架势跟搬家一样,乔文秋站门口不敢进,拽他衣服小声问:“你也要走?”
邱纪澔没点头也没摇头,但乔文秋怎么想他都不可能在现在的旧日乐队一直待下去,再配合着面前的情形,以为邱纪澔把他载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的,站那里抹了下眼泪。
“其实也挺好的,”乔文秋吸吸鼻子说,“你应该出去的。”
“你们是席先生的朋友?”里面的快递小哥看到这两人跑过来,递上一张纸问:“可以帮我找一下这单子上的东西吗?我不太了解你们这些什么键盘啊什么声卡的都是什么。”
乔文秋被这句话砸得毫无准备,站在门外瞪圆了眼睛。
邱纪澔早知道这是席泽池家,他没去想那句话,只是去看对方伸过来的快递单,上面的收件地址写的是北京。
哦,席泽池原来去了北京。
一声不吭,不辞而别,原来是去了北京。
那北京到底有谁在啊?!
邱纪澔有点想骂人,但他没骂出来,也不怎么会说脏话,他突然想写很多很多个diss曲,diss北京那帮搞乐队的人,diss莫名其妙跑去北京那个人,但到头来真的下笔才发现,他竟然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席泽池席泽池席泽池,跑那么远到底要干什么,之前住在一起,他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将来要去北京啊,还自顾自留下那写了一半的迷幻电子专辑,也真够迷幻的,还有点赛博幽灵。
可是席泽池不在地球也照常运转。邱纪澔在某个深夜抓着笔想,乔文秋说的没错,旧日实在不适合他,他应该出去的,他也应该出去的,没了席泽池,现在的旧日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留下来的了。
于是他收拾东西去了成都,这是第一站,离北京还有些距离,未来还会去武汉长沙上海还有摇滚之乡石家庄,他要在这过程中把那张专辑做出来,狠狠扔到不辞而别那人的脸上,然后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走。
虽然其实他也不一定非得要一个答案。
天赋宛若老天爷赏饭,邱纪澔从西南出来,一路向北,参加livehouse的第一场就才惊四座。脾气看起来不太好的混小子凶得像机关枪,耳垂打了一排四个环扣,站台上妥妥纯种的匪帮一个。乔文秋录下来后在手机上反复看了几千遍,他一直没想明白,台下一句话憋不出来的家伙怎么能有范儿成这个样子,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邱纪澔已经靠纯粹的技巧炸了场子,对着台下喊他名字的人高高举起麦克。
紧接着,在爆裂的音响中,他做了一个很狂的动作。
dropthemic。
“怎样?”他对着视频通话里的乔文秋问。
乔文秋说不出来。
就跟那张专辑一样,那张席泽池留下的专辑最后还是没能做出来。
不是邱纪澔技术不行,音乐制作人missq是个当之无愧的天才,水平圈内公认的高,但在音乐领域,不兼容的风格实在不能强求。
psytrance这类型是出了名的精神病专区,风格扭曲又迷失,梦幻又诡异,超现实魔怔得像是得了神经错乱,国内这些年里除了席泽池外还真没第二个人能这么完美地集所有症状为一体了。
一个十五六岁还是玩街头trap的暴躁小孩儿能百分百衔接他不正常的精神状态那才叫见鬼,但现在二十一岁的邱纪澔已经另当别论了。
他从茶几上又拿个苹果,这次没用小刀削皮,直接啃了一口咽下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