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黎没说话。
深邃的目光投向阳台之外沉沉的暮色,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深思的风景。
那份沉默并非平静,而是一种无形的压迫。
老沈和老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可沈元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全部的感官,都像被无形的吸盘牢牢吸在了老黎身上。
老黎放下茶杯时,陶瓷杯底与玻璃茶几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无异于一声惊雷,炸得沈元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几乎是瞬间挺直了腰板。
然而老黎依旧没看他,开口继续和老沈聊着天。
沈元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
老丈人的存在感如山岳般压在心头。
不需要一句质问,甚至不需要一个眼神,那冰冷的沉默,就是最残酷的“暴政”。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声响,每一个眼神的游移,甚至是他自己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的手指,都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被无限放大。
这份独属于他的“冷暴力”,比厨房里那刻意回避的温暖,更让他脚底发凉,如坐针毡。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后背冷汗正一点点浸透布料。
徐婵站在水池边,慢条斯理地冲洗着手中的草莓,水流声哗哗作响。
她微笑着讲道:“燕啊,你这火候掌握的,以后让沈元多学着点。”
听到沈元的名字,黎知猛地一个激灵,像只受惊的小鹿。
她正紧贴着厨房的推拉门边,试图把自己缩进阴影里。
少女的指尖用力绞着家居服的下摆,布料被攥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
厨房明亮的灯光下,她小巧的鼻翼因紧张而微微翕动,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清晰可见。
张阿姨的热情和妈妈温柔的话语中时不时出现的拷问感,如同温水煮蛙,让她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煎熬。
那“豁出去”的豪言壮语,在此刻仿佛一个遥不可及的笑话。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小腿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是真真实实的腿软。
而在客厅中,沈元在沙发边缘正襟危坐。
老沈砸吧了一下嘴:“说起来,知知这次期末考的很好啊?”
“嗯,700分,稳得住的话,她能去清北的。不过我看她的意思,是不太想出去。”
老黎说着,淡淡的瞥了一眼沈元。
沈元顿时缩起了脑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就在沈元几乎被那令人窒息的沉默逼到临界点时,厨房门口传来轻微响动。
黎知被徐婵轻轻推了一下肩膀。
“去叫他们过来吃饭了。”
黎知站在厨房与客厅的交接处,身体僵直。
刚刚在厨房经历了一轮温和但无形的“盘问”,此刻又让她走向“审判”的中心。
客厅,尤其是父亲所在的位置,每一步都需要耗费莫大的勇气。
美少女深吸了一口气。
厨房里,徐婵的目光带着鼓励和揶揄落在她背上,轻声催促:“快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