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私心,世人皆有。
北定王赵辰也不例外,犯人是自己至交好友与结发之妻,这两人所行犯法之事皆是为了他,他该做何选择?将犯人正法、罪行公告还是为了情义隐藏其罪行?
沈爻不知,也懒得去想,他素来只为探案,揪出真凶,至于抓与不抓凶手已与他无关,更何况此次接受此案除了条件诱人,他还另有目的,这目的只有从赵辰身上找到,自然不会为此得罪北定王。
沈爻沉默地坐在凉亭石凳上,陈十六正为其包扎伤口,虽说来王府的路上做了简单的处理,可伤口太深,血已渗了出来,只好重新包扎。温斌、关松各自站在凉亭一角,打量着沈爻,他们不明白在即将揭开刘夜所做这一切的目的之时,王爷为何将他们赶了出来。
温斌终于憋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沈先生,刘大人所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他对王爷忠心耿耿又爱民如子,到底什么事能令他背叛王爷残害百姓?”
“温大人敢听,在下也不敢说。”沈爻话中带有深意地回道。
温斌自然明白沈爻这话的意思,王爷将他们赶出来便是为了不让沈爻开这个口,可越是如此,心中越是好奇,只得心里默默盘算。
关松始终没说话,不过目光一直盯着沈爻,突然开口问道:“沈先生,我还有一事不解,若刘大人不想让秘密被你揭开,直接杀你灭口岂不更好?为何要自杀陷害你?你虽在江湖中有些名声,但也不过是一介百姓而已!”
“这点我也想不通,直到被温大人抓入狱中,我反复琢磨刘大人死前对我说的一番话,才终于明白。”
“什么话?”
“刘大人说,‘沈爻,我对不起你,正如我对不起那些枉死的百姓,可我只能对不起你们’。”
沈爻说到此处,内心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由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或许刘大人的人生已没了退路,只能走下去。可之后的路让他良心不安,他才选择以这种方式结束,不违背、不退缩。”
关松似乎在回味沈爻这番话,过了许久,他缓缓将目光投向书房,喃喃自语道:“恐怕王爷是最难过的那个人。”
沈爻抬头望了关松一眼,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将目光投向书房。
书房。
气氛诡异。
方茴站在书桌前地一角,高角度地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的王爷,沈爻已将刘夜采集铁矿之事说出来,即将说出刘夜所做这一切的目的之时却被王爷赶了出去,估计王爷心中已猜到,而王爷唯独将自己留下,恐怕也已猜到此事与自己有关,那王爷是何打算?
方茴暗自揣测了一番,见王爷始终不率先问话,深知此事已暴露,如何也藏不住,唯独说服王爷才能将计划进行下去,方茴索性要将一切摊开来说,可刚要开口,赵辰突然开口道:“若沈爻没有揭发你们的计划,后面你们打算怎么做?”
“时机成熟,效仿先祖,黄袍加身。”方茴一字一句地回道。
“若我不愿呢?”
“王爷无法向朝廷缴纳铁矿,赵权必定降罪于王爷,而那时山中铁矿已采完并打造成兵器,时机已成,王爷是甘心领罪还是讨伐昏君?”方茴反问道。
“呵……你们这是逼我不得不反啊!”
赵辰脸上泛着无奈的苦笑,似乎在自嘲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做主。
“王爷,你知那赵权横征暴敛、连年征战,使得民不聊生,平日聊起,也对那昏君所作所为无比愤怒,可臣妾每每向你提及举兵夺位,你便推脱,臣妾与刘大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为能令王爷下定决心举兵夺位。”方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愤怒归愤怒,举兵归举兵,两者岂能混为一谈?”
“王爷还是过于看重先皇遗诏、祖宗礼法,这些固然不可弃,然而也需因时而制。前朝唐王弑兄夺位,创立了李唐盛世;先祖黄袍加身,才有了这赵氏江山。凡为百姓者,皆是仁君。”
方茴望着沉思的赵辰,深知这是唯一说服王爷的机会,继续劝说道:“王爷,臣妾与刘大人不惜以身犯法,沦为杀人恶魔,刘大人更为此丢了性命,只为王爷能下定决心举兵夺位。王爷,请不要再犹豫了,不要辜负了刘大人。”
赵辰缓缓抬起头,凝视着激动的妻子,开口问道:“刘夜为何自杀,你有想过吗?你以为他真的仅仅是为了陷害沈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