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无论大师临终前的日子里,常常谈起当年为漱尘君铸造两把剑的往事。大师一生被人逼迫,铸造了太多嗜血神兵,只有这件旧事,在他心里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两把神剑,一把柔韧如水,一把凌厉似霜,出自同一位铸剑师之手,气质却截然不同。漱尘君当年请无论大师铸造这一双神剑,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意?
叶霁心想,若是师父还清醒着,能与此人一见就好了。
李沉璧忽然注意到什么,拿过剑扫视了一番,嘴角就露出一个浅浅笑容。
叶霁问:“怎么了?”
苏清霭心如明镜,眨了眨眼:“师兄,大师将剑回炉熔铸,上面的錾字也没了,他说这不是他师门的手笔,熔掉了也没有办法。后续还要錾什么字,叫主人自行操刀。”
李沉璧立即道:“那好极了。”
他把长剑抱在怀中,斩钉截铁:“这把剑上就刻'沉璧'两个字,我来替师兄刻上去。”
叶霁也一样说一不二:“不行,你也真好意思。”
苏清霭简直乐不可支,看着两人,眼中又蒙上一层薄薄的湿意。
叶霁将目光转向她,神情柔和:“清霭,附近风景不错,陪师兄散散心吧。”
李沉璧面露不悦,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也想跟过来。叶霁拒绝了:“一柱香的时间也离不得么?”
两人沿着一条白石溪流,并肩慢慢行走。
呼吸着清冽干净的冷风,苏清霭笑道:“这里真不错,又只有你们两人独居,沉璧一定高兴得不行吧?”
“清霭。”叶霁忽然放低了声音。
苏清霭从未听他这样冷静低沉地叫自己的名字,心腔异样地一动:“师兄?”
“掌门山印存放在何处,你知道么?”
“……知道。”苏清霭的脚步不由放慢,“师兄怎么突然提这个?”
“存放山印的匣子上,设置了三十六道机关灵锁。你知道解法么?”
苏清霭:“机关灵锁的解法,只有历代掌门和首座大弟子才有资格掌握,我又怎么会知晓呢?”
叶霁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在溪水润湿的土地上,慢慢地划着一些符号:“锁住掌门山印的灵锁,起初只有十六道,其实防不住聪明绝顶之人。后来才改成了三十六道,若是不知奥秘,神仙也解不开。”
他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树枝,在地上戳戳画画,杂乱无章。苏清霭还以为他孩童心起,随手涂鸦,在旁含笑听着。
但很快,她发现地上的图画越来越玄妙,竟契合着某种规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师兄!”苏清霭心念电闪,顿时明白了过来。抢过树枝,压着嗓子急切道,“我不该知道这个机密,除了你和师父外,谁都不该知道。”
她迅速四下环顾,脚尖将那片地面踢得泥土翻飞,直到再看不出任何痕迹为止。
叶霁道:“我刚才画的,你看明白了么?”
苏清霭哽涩道:“……师兄。”
在叶霁一移不移的注视里,她只觉得开口无比艰难,咬紧牙关,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叶霁轻松自如地丢掉树枝,“世事难测,过去我总觉得自己无坚不摧,其实料不到的事情太多了。倘若师父驾鹤,我又突然遭遇不测,掌门山印就永远无人拿得出来,继任者岂非名不正言不顺。”
苏清霭道:“别说了,师兄。”
叶霁道:“师兄只是不得不多想一步。”
苏清霭叹息:“我明白了。”
“还有五湖四海的那些禁地结界,师父已经无力为继,我又遭此一难,无法立即接管。”叶霁神情平静地安排道,“你回去后,发函给附近坐镇的仙门,让他们在师父的结界外,无论用什么法子,再设立一层屏障,今后自行守护。长风山不再为他们兜底。”
苏清霭郑重地点了点头:“正该如此!长风山非是不帮,而是之前师父做得太好、太沉默,所有仙门都理所应当地接受了太多年,忘记了自己本该承担的责任,自家门前的雪总指望别人来扫怎么行?一旦别人来不及扫,等大雪压塌了自家屋子,后悔就迟了。这次玄天山之乱,不少人已意识到把担子压在一家身上不行,梁盟主已经着手与各家商议,齐心协力在渡冥狭间多设几道不同防护。这样的局面早就该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