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没有叶霁的温柔耐心,一旦夺人在手,隔着老远便将人甩向大船,被他救下的人在空中惊慌尖呼,嚎得比在鸟爪下时还惨烈。
叶霁看不下去:“你怎么连姑娘也扔?”
“我还能让她出事?”凌泛月没抢到头彩,看他哪儿都不顺眼,“你又不喜欢姑娘,轮不到你怜香惜玉!”
。
穹顶的黑云稍稍变薄,撕裂出些微天光。
围着船打旋攻击的巨翅鸟群,渐渐被众人杀死杀退。不少弟子空闲了下来,围在船阑干边,欣赏空中的两人射猎。
那一方天与水之间,成了叶霁和凌泛月的逐鹿场。
两道潇洒利落的影子,在鸟群之中腾挪纵跃,时而举臂挽金弓,时而猛坠避鸟翅,明明险象环生,他们就像游戏一样游刃有余。
玉山宫弟子们都瞧得眼珠发亮,忍不住高声喝彩。
程霏忽然扺掌:“坏了,你们谁数着他们各自射了几只?”
众人面面厮觑,有人道:“方才那样凶险,谁能顾得上?他们自己也未必记得,算了吧师姐。”
程霏一跺脚:“你还不知道他少宫主的脾气?非要和人家分出个高下不可,你信不信,他一回来就要问。”
一弟子小声嘟囔着出主意:“那就随便说呗,凌师兄既然想赢,那就说是他多射了几只……”
有不赞成者立即皱起了眉,程霏也直摇头,忽听旁边一人不紧不慢地出声,声音清泠泠的:“直到方才,凌泛月射下了十七只,我师兄射下了二十一只。这也要谎报?他不及我师兄,难道他自己心里没数?”
这话虽然是大实话,却也着实难听,立即就有不服气的声音出现:“我们刚才都在对付巨翅鸟,怎么就你有功夫数?你不会也是随口谎报的吧。”
李沉璧道:“信不信随你们,我师兄又不与人争高下。”
言下之意就是,谁赢谁输,叶霁根本就不在意,他又何必替自家师兄谎报数目?
起先出主意的那弟子,心中不爽,挑刺道:“李师弟,我们方才奋战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不会光数鸟去了吧?真清闲啊。”
李沉璧将他当成了空气,仰头凝视着空中的鸟群,眼珠微动,始终随着一人的身影。
最后一位百姓也被救下,凌泛月提着那人的胳膊,露出自得的笑容:“叶兄,最后一个被我抢到了。”
他恨不得将那人举过头顶,在叶霁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被他救下的是个老头,哆嗦成了筛子:“小仙君莫胡来,稳些,稳些!”又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不,您把我给对面那位仙君吧?”
凌泛月怒瞪他:“哪儿都别想去!一把年纪还这么不消停!”不顾老头连连哀求,如雷似电地往大船飞去。
叶霁简直乐不可支,笑着笑着,眼睛便定在了一处,移不开了。
水面下黑鱼翻搅起乱浪,哗哗水声漫天。
叶霁撞上了那道熟悉又热切的目光,心中怦然一跳。
李沉璧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两人视线撞上的一瞬间,李沉璧下意识地冲上前,隔着风浪,对他伸出了双臂。
那一刻,叶霁从李沉璧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专注、柔情和倾慕。
这种眼神他分明是熟悉的,李沉璧曾千百次这样看他,但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其中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