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栀摇摇头,沉默不语。
裴瑶自觉问到了不该问的,忙转移话题,“娘子方才问我们是否去地方赴任,可是有事?”
月栀忙点头,“我有个朋友在青州,前几个月还与我通信来着,这两个月许是天寒,她一直没让人捎信过来,我担心她,就想托人捎信去青州问候她。”
“娘子若信我,我替你把信捎去。”
“谢梁大人。”月栀满心欢喜,要起身去取信,被苏景昀叫住。
“你坐着,我去取。”说罢,去里间转了一圈,过了片刻才带着信出来。
裴瑶收下信件,又同她说了许多。
苏景昀并未点破二人的身份,拿了火盆里烤熟的红薯来,四人分着吃,看月栀怀里的女童咿咿呀呀的说话,挥舞着套了金镯子的手臂,精神十足,看的人心生暖。
梁璋不出一言,目光在月栀和孩子身上来回流转,心中有酸楚、怜惜,还有一丝失而复得的悸动。
似是知晓他的留恋,外头的风雪声大了起来,活泼的女童像是被空气中甜蜜的红薯气味给馋到,耸着鼻子就往娘亲胸口拱,弄得月栀脸色一红。
“不是刚吃过吗,怎么又饿了?”嗔怪着拖住女儿的小屁股。
闻言,裴瑶主动去扶她,“咱们到里间去,不跟这些臭男人坐一块儿。”
月栀感谢她解了自己的尴尬,微笑的应下,起身去里间给孩子喂奶。
桌边只剩两个男人,沉默片刻。
苏景昀道:“大人真的是往青州去?不是皇上派来捉我们的吧?”
梁璋还未从方才所听所见中缓过神来,不自然的咳了两声,答:“皇上已经赐我与公主和离,此次前往青州的确是为公事,没有想过会碰到公主……”
“她不是公主。”苏景昀低声更正,“宁安公主已经死了,她更喜欢做自己,我也觉得生活在乡野,比战战兢兢的待在宫里要强得多。”
简单几句,梁璋就能猜到月栀和皇上之间都发生了什么,惋惜的同时,又有窃喜。
“她没有再嫁吗?”
“这一年里,有不少人上门求娶,但她没那个心思,我们也无意强求。”
“你们在这儿住了多久,平日可还方便,靠什么维生?”
“月栀会酿酒、制茶,我在周边行医,闲时种些药材,虽辛苦些,吃穿倒不愁。且此地气候舒适,人也良善,她心情好转后,眼睛也渐渐养好了。”
“那就好……”梁璋汹涌的心情冷静下来,知道她过得好,却还想为她做些什么。
并非旧情未了,只觉得彼此夫妻缘浅,是因他往日徒有才华却没有主心骨,不敢抵抗圣意,甚至都没开口问过她一句“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就那么仓促、被迫了断了一段姻缘。
没能承担起丈夫的责任,没能为彼此的缘分争取一下,总是愧对于她的。
不多时,二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苏景昀见她没抱孩子,关心问:“这么快就睡下了?”
月栀腼腆笑笑,“你还不知道她?一醒了就闹,一吃饱就困,估计也就小睡一会,睡足了又要起来闹腾。”
“过来暖暖吧,趁孩子睡着,你也松快松快。”苏景昀招呼她坐,特意将她刚才坐的凳子往自己身边拉过来,跟两位客人拉开距离。
梁璋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心虚垂眸。
扶月栀出来的裴瑶则使劲给梁璋使眼色,想给他分享自己在里间看到的景象,奈何这人头低的重,半晌没抬眼看人,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月栀哪晓得的三人之间的暗涌流动,安静的坐回到凳子上,接了苏景昀递来的热茶,小口小口抿着,心情舒畅。
“敢问娘子……”
坐在对面的“张大人”忽然开口,声音有些紧张的沙哑。
月栀忍不住挺直脊背,双手握住茶盏搁在了膝盖上,“大人请说。”
这位张大人似乎很拘谨,坐了这么久,难得听他开口,月栀很好奇他会说些什么,因此听得格外专注。
“方才我与你家长兄交谈了几句,得知娘子有酿酒制茶的好手艺,长兄又懂医术,有此能耐,隐居在小小乡野,岂非屈才?”
闻言,月栀目光闪烁。
她也想过往大一些的地方去,可还忧心裴珩是否暗中依然追捕她的下落,虽然得知了宁安公主病逝的消息,可她总不安,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抓回笼子里。
斟酌词句,喃喃道:“家中欠债于人,对方说已不再计较,可他家大业大,万一反悔找来,祸及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