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整个营帐内的人都看到皇上从桌上端起茶杯,又用指腹摸了摸杯壁,这才递给了十格格。
十格格咕咚咕咚地几口喝下去。
“你这喝水的仪态……”康熙简直气笑,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朕看教养嬷嬷们是都白教了。”
幸好教养嬷嬷此刻没有在这,否则恐怕又要当场谢罪了。
康熙没好气地拿着手帕给小家伙擦了擦嘴。
但方才满腹的沉郁心思,这会确实已被这小家伙搅得烟消云散。
见阿玛露出了松快的表情,乌西哈这才凑上去想说刚刚的悄悄话,梁九功等下人们识趣地别开视线,屏息垂首。
只可惜小格格这么多年始终没学会真正的悄声——那音量分明清晰得满帐可闻。梁九功心里一惊偷偷回头,果然瞥见皇上眉头倏然蹙起,忙使了个眼色。
一旁的小太监心领神会,悄步退出去后直奔太子营帐搬救兵。掀帘离去时,隐约还听见里头传来小格格吃痛的撒娇讨饶声。
——听这动静,十格格大抵是又被揪耳朵教训不得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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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就打算带着这几只鹌鹑去交差?”
大阿哥方才带人追击一头落单的黄羊,虽被其逃脱,仍然不死心地在四处搜寻。结果却发现十阿哥领着侍卫慢悠悠晃了过来。他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追击——十阿哥这般大张旗鼓出现,便是再蠢的羊也该知道这块地来不得。
十阿哥对上大阿哥嫌弃的目光,挠头,没心没肺地笑:“弟弟本就不是这块料嘛。”
大阿哥见他这般厚脸皮,一时语塞,嫌弃地看了一眼,又挥了挥手。身后侍卫忽然掷来只獐子,不偏不倚落进十阿哥侍卫马背张开的皮毡里,那侍卫慌张下险些没接住。
那只獐子额间的伤口还在渗血珠,摸着也还是热的,显然是刚断气的样子。
十阿哥回头一瞧,顿时笑逐颜开地抱拳:“多谢大哥!”
“爷是怕你到时候挨了骂又去找乌西哈哭……”大阿哥扭转缰绳,板着脸道:“她来这之前刚因为闹着要让两位公主一起来这围场惹得皇阿玛不满,虽说皇阿玛最终还是答应了,但到底磨损着她的情面,这会你们还是消停些吧,莫总要让她为难……”
——“大哥可真是惯来嘴硬心软。”
六阿哥从大阿哥身后骑着马走出来,他脸色相比其他两位阿哥要更白皙些许。因为常年吃药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动物不喜欢的草木苦味,但他箭术极准,因而这些日子收获的猎物已经攒下不少,在众人中也算是名列前茅。
“就是可惜您的苦心怕是白费了,前面有人可说了,咱们十妹妹又被皇阿玛赶出御营了。”
话罢,他让人将猎下的黄羊放到十阿哥马上。
十阿哥挠了挠头,没有第一时间去接:“六哥,这东西……”他瞧了瞧六阿哥的脸色,耿直道:“恐怕弟弟带回去也没人信啊。”
他连只鹿都还抓不住呢。
大阿哥不知道该不该说十阿哥好歹还有自知之明,不过他这会也顾不上这只黄羊似乎本来该是他的猎物,头疼地扶额,道:“乌西哈又做什么了?”
六阿哥扫了一眼周围,侍从们识趣地走开,他这才笑着开口,低声说:“听说是怕十弟挨骂,让皇阿玛恩准让十弟带着她一块打猎呢。”
大阿哥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他转头,看向似乎还因为这提议有些高兴的十阿哥,沉声道:“从今天开始,你跟在我后面。”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准头差、力气小还是在偷奸耍滑。”
“对了,你去把九阿哥也找来。”他又对着不远处的侍卫说,“他们二人这几日都跟着我狩猎。”
大阿哥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趁这次难得的机会,我也好好尽尽这兄长的职责。”
他将职责二字咬得很重。
等到那侍卫都离开了,十阿哥还没反应过来,他瞪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