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崇听的是一首很老的粤语歌,宁宇又奇了一下,心道这人听歌越来越杂了。
“……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阿崇吻了下宁宇的耳朵,在没有音乐声的那侧耳边对宁宇说:“阿姨问我们怎么认识的。”
耳朵痒,但很舒服。宁宇用耳朵蹭了下阿崇的唇:“你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阿崇像是笑了下,“就是偶然认识了。”
宁宇也笑了:“还说了什么?有问你什么吗?”
“问了,我都如实说了,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嘛。”阿崇说,“就家庭,工作之类的。我跟她说我只有养母,她好像还有点不好息思,可能怕我伤心,后来就没往下问。”
“对,她这人有点心软……她性格像小孩子,其实还是挺开明的”。宁宇叹了口气,心道还好没为难人,“还聊什么了?”
“后来……就聊了些你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宁宇有点忐忑,“怎么说这些啊……都讲了什么?”
“讲了挺多的。”阿崇说,“讲你小学参加奥数比赛得奖,是她带你去北京比赛的,说你喜欢吃机场旁边的一家糖葫芦,当时一口气吃了三串。后来她去北京玩给你带了几串回来,但天气热,在路上糖就化了。可你最后还是很开心地全部吃光了。糟糕的是那串糖葫芦导致她和你都被你爸爸骂了,因为你爸爸不让你吃小零食。”
阿崇感觉到,听着听着,宁宇身体绷直了。
他接着道:“她说,后来她再也不敢给你买了,而你也没跟她说过你想要。她说,不知道你现在还会不会喜欢吃,还强调说你小时候真的很喜欢吃。”
宁宇捂住了眼睛。
阿崇问:“你还记得吗?糖葫芦。”
宁宇摇头,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阿崇拍拍他的头,笑着继续道:“后来你妈妈讲着讲着就哭了,跟你还挺像的。她好像很怕我会骗你,问我跟你爸爸见面的时候你有没有被打……她说她不是一个好妈妈,但是你是一个好儿子。”
“别说了……”宁宇打断阿崇,“不想听了。”
“问也是你要问,说到一半又要我别说。”
宁宇忍不住把头埋到阿崇肩上。
之后阿崇真的没再说下去。过了很久宁宇才小声开口问:“她还说什么了?”
阿崇笑了笑。
“你妈还说,有时候不知道跟你聊什么,总觉得你越大性格越像你爸。她也有一点怕你,不知道怎么管你。”阿崇语气无奈,“你妈妈还非耍给我红包,我要也不是,不耍也不是。”
“要吧,拿着。”宁宇哑声答,“拿着。”
阿崇摇头:“你明天带她去玩,拿那个钱买点她喜欢的东西给她,我要这钱不合适。”
宁宇没答,像是失去了反应能力,闷着哭,也没好恋思哭出声音,但泪一直涌出来。
阿崇也很少看宁宇这么情绪失控,叹了口气:“说是不怎么关心你,但其实还是记着你。离婚了没有地方去第一反应是来找你……你们母子的关系也挺奇怪。”
宁宇还是捂着眼晴。
“我今天去接她的时候还在想,我可能跟她没有话说,总不见面,好像也没有什么感情。但当时我在机场看到她……我一下子就好难受,我觉得她身体好像变小了……你能理解吗?我不知道人变老为什么身体像是会缩水。然后她走过来抱我,跟我说她想我了。那一刻之后我想起了好多好多,原来我一直都很在意她。”
阿崇也不作声,听着。
宁宇继续道:“我妈记性真的很差,很邋遢。什么瓶瓶罐罐的盖子永远不会记得合上,拿了东西也不放回原位……她也不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不记得我鞋子穿什么码,甚至都不知道我博士快毕业了……太过分了吧,她好像把所有关心都给了我弟,还有她自己。”
“听起来确实是很糟糕的妈妈。”
“是啊,太糟糕了。”宁宇声音哽了下,“但是我还是会因为她哭,我看她过得不好,看她变老,看她一条皱纹都这么难受。”
阿崇想了想,低头去看宁宇的眼睛,认真回答他:“但是我还是会羡慕你。你还有糟糕的妈妈,我没有,我只有糟糕最高级的三姐。”
他们交换一个拥抱,继续听耳机里面哀哀的歌声,没人再说话了。
宁宇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喂给阿崇,是柠檬硬糖,中间有夹心。
阿祟喜欢吃这种糖,需要耐心含很久才能吃到心,阿崇喜欢等待的过程。但今天阿崇直接把糖咬碎了,捏着宁宇的后颈和他接吻,他们一起吃化那块有些酸的硬糖。
那一晚宁宇睡得不好,可能是离开泰国有段时间开始觉得不适应,也可能是别的原因。这导致第二天他罕见地起得非常晚,醒了发现阿崇和妈妈都不见了,打了几个电话居然都没人接。宁宇拿着手机茫然了会儿,下一秒收到阿崇的一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