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母子在内院一边听雨一边缝衣。
谢夫人连唤少年数声,少年却浑然不觉,眼神直勾勾的。
见状,她抓起谢见琛被针刺破的手,那修长的手指已被戳出了点点血珠,自己这傻儿子竟浑然不觉。
谢见琛这才回神过来,见自己又让母亲担心了,懊恼地道了声无事。
“唉,夫人,缝衣这种杂活就该交给老奴做,本不该让您和少爷亲自动手。”
照顾谢见琛十余年的陈阿嬷急吼吼找出伤药,仿佛是自己亲生小孙子受了天大的伤。
谢夫人道:“阿嬷,你就是太惯着他了,男孩子家,哪有那么细皮嫩肉的?”
陈嬷嬷一边为谢见琛包扎一边道:
“夫人您嘴上不说,少爷哪次破皮青肿不心疼?府上谁不知道,最宠少爷的就是您了!”
“阿嬷,微不足道的小伤,当真不必如此夸张……”
谢见琛看着自己手指上大大的结,感觉自己还在被当做一个小孩对待。
“少爷孝顺,谁家的男子能有如此耐性做这种针线活儿?”
“夜里缝衣伤眼,我本想着替母亲分担些,却不想这手实在笨拙,反帮了倒忙。”谢见琛挠挠头。
谢夫人心里到底是开心的,笑说:
“好男儿既得有刷得起刀枪的气力,也要捏住绣花针的耐心。以后成了家,可别理所应当认为这些东西都是夫人来做的,记住没?”
少年点头如捣蒜,其实不必谢夫人提醒,他也是同样的态度。
谢父谢母恩爱异常,谢见琛未曾体验过情爱滋味,却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浑无半点世家贵族拈花惹草、自高自大的毛病。
“夫人近日对少爷大事可上心得很,莫不是急着抱孙子了?”
陈阿嬷捂嘴呵呵笑起来。
“什么孙子,家里养着两个不省心的就够我受了。”
谢夫人佯嗔。
话是这么说,可她仍是颇为烦忧地看向自己的孩子。
烛火跳动下,俊美少年如墨点染的浓眉下,含情双眸如春水潋滟,明明是一张讨人喜的俊逸桃花皮相,可怎么至今……半点动静都没有。
大老粗如谢迁,在像谢见琛这么大的年纪都陪自己逛过数次灯会了,而谢见琛这木头疙瘩好像在情爱方面上完全不开窍似的。
她担心张口询问会给孩子带来负担,可身为人母,哪有半点不操心孩子终身大事的?
谢见琛这边正因自己被当做小孩子而忧郁,丝毫不曾觉察母亲的视线。他反应了半晌,后知后觉问:
“两个?娘不就我一个孩子?”
女人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无比温柔地笑了,岁月和家庭待她极好,使她成婚多年看起来也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这儿还有一个呢,新来的。”
“什么?”
谢见琛如梦方醒,眼睛一亮,噌地站起身来:“我、我要当哥哥了?”
谢夫人点点头:“你爹近些日子忙,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不然呀,他定是什么活儿都没心思干了。”
他开心得手足无措,跳到谢夫人身前蹲下,将耳朵贴在母亲腹前,“我怎么听不到他的心跳?”
“才不到两个月大,你能听到就怪了。”
谢见琛仔细打量着缝了一半的粉色小衣,“怪不得娘忽然亲自缝起了衣服,原来是给宝宝穿的!”
“我和你爹都希望是个女孩,你瞧别人家那古灵精怪、娴静温雅的姑娘,每每见了都打心眼里欢喜,”谢夫人笑意愈浓,“若是个姑娘,定要让她泡在蜜罐儿里无忧无虑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