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琛锐如鹰的目光冷冷地扫向他。
“衙门治不得你的,我来日便呈送到朝上去。您说,届时您的‘善行’可还能轻轻揭过吗?”
邵万为看着众人投来愤怒得恨不得要吃掉自己的目光,双腿不受控地打起颤来:今日之事倘或闹到朝上,因一个奴隶惹怒九千岁而牵连了整个邵家……对自己实在百害无利。
闹也闹不过,动手更是打不过这专业杀人的。他又耻又愤,有气撒不出,红着脖子咬牙切齿拍桌起身:
“你给我等着!”
谢见琛倒是浑不在意这点狠话,随意向后一扭身给他让出了离开的路。许是邵万为腿软又气昏了头,一脚踩在地面羹汤之上,“呲溜”一声朝后仰去,屁股与头先后着地,脚上绊到桌腿,又掀翻了不少羹羹水水,叮叮咣咣尽数浇到自己一身肥肉上。
“……哟。”
谢见琛轻盈闪过飞溅的汤水,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实在忍俊不禁:
“邵大官人好生节俭,这时候也不忘带走满桌残羹剩饭呢。”
不多时,谢见琛目送着脸涨成猪肝色的邵万为在家丁搀扶下,一瘸一拐离开宴珍楼。
四周终于爆出解气的惊叹声:
“你瞧他那窝囊样,恐怕没个一年半载再不敢嚣张了。”
“可不是,多亏有谢小将军路见不平,否则还有谁能镇住那个滚刀肉!”
带着侍者躲在附近房檐上的薛恒见邵万为丧家之犬般离去,也鼓着掌凑过来:
“精彩!这混球在上京横行霸道多年,终于在你这儿吃了瘪,实在大快人心。”
少年不置可否:“我什么都没做,不过是他作威作福已久,报应罢了。”
“小将军……”
他的衣袖被轻轻拉扯,谢见琛回头,只见那侍者小心翼翼、声如蚊呐道:
“小人多谢您救命之恩!”
谢见琛拍了拍他的肩:“随手相助,不必放在心上。”
“小将军不仅替我解了救命之难,小人心中感激无法用言语表达……”
侍者紧张到极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竭力拔高声量道:
“只愿入谢家为奴,余生做牛做马,侍候小将军!”
转瞬之间,众人看热闹的重点自然转移到他的家事上。
人言谢家子姿容卓越、出身显赫,最难得的是品行端正,待人亲和。哪怕是被他收了做偏房,余生的日子恐怕比寻常院上正经发妻还要滋润。
不少人都悄悄议论这侍者痴心妄想,侍者也只是忐忑地闭紧双眼,不做多解释。
“抱歉,我不能带你走。”
谢见琛将玉佩递给他,“这玉佩除却赔了今日的损失,也足以赎了你的身。以后,切莫说这些轻易将自己身家托付于陌生人的话了。”
“您不是陌生人,您是……救命恩人啊。”
见人坚持不懈,谢见琛叹了口气。
“在下愚拙,不会照顾人,因而暂无那方面的打算,怎能因一时关切草草决定了你的后半生,更何况……”
谢见琛沉吟片刻,“在下平生美愿,不过生世一双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