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俞珩素日心如古井,此刻也忍不住在喉间低骂:
“这老东西怎地带这多禁器!”
鲜血如决堤洪流般从创口喷涌而出,溅在金翅上烫出白烟,透过森白的骨茬能警见臟腑搏动,
他哪敢迟疑,忍著剧痛振翅,带起一道血箭往神山顶峰掠去。
必杀一击落空,姬成弘立在原地,衣袍被气劲掀得猎猎作响,面色比谷底深潭还要阴沉,
“神形?大鹏血脉?荒古禁地都能飞起来,怎有如此诡异之事?!”
他眉峰紧锁,却无暇细究,在崖石上踏出半寸深的凹痕,身形已如鬼魅追著那道血影往神山顶峰掠去。
越往神山之巔攀升,那股“荒”的气息便愈发浓重,仿佛有无形的浊浪从天际压来。
俞珩双眸陡然燃起两簇紫火,胸腔里的气血如岩浆般翻涌,体表轰然腾起丈许高的紫色神焰,
焰舌舔著周遭的灰色雾气,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后方追击的姬成弘瞳孔剧震,紫焰裹身的身影在“荒”气中穿梭自如,血肉竟似能与禁忌之力相抗!
这等紫血体质,莫说见於典籍,便是上古传说中也未曾闻过!
他紧了拳,俞珩越是神异,便越不能让他活著踏出这荒古禁地!
喉间滚动著腥甜,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逆命浆,暗金色汁液入喉,让他干的脸颊泛起一丝血色,身形再度提速,追向崖壁上方的紫焰。
一步步接近峰顶,无形的诅咒如千钧锁缠上四肢百骸。
俞身上的紫焰虽仍在跳动,肌肤却已肉眼可见地干下去,饱满的肌理皱如老树皮,金翼的振动变得迟缓。
他低头咳出一口紫血,警见下方的姬成弘已经形如枯稿,乌髮早已褪成霜白,银髮稀疏如杂草,褶皱的皮肤紧贴骨骼,活像一具奔跑的乾尸,唯有那双眼睛,仍如恶鬼般死死盯著自己。
俞珩猛地振翅,金羽在空中划出残影,眼角猝然爬满皱纹,如刀刻斧凿般深刻,髮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白,不过一灶香的功夫,已显出中年人的沧桑模样。
失血带来的眩晕如潮水般涌来,俞珩只觉眼前阵阵发黑,每振动一次翅膀,都似背负著整座山岳。
下方姬成弘的嘴唇已紫如死灰,却仍在喉间发出的喘息,艰难地向上挪动,瞅见俞珩振翅无力,缓慢低飞,他抖手拋出一颗黑珠,
“轰!”
珠子在俞珩身下炸开,浊浪般的衝击力瞬间折断了他的左翼与右腿,金翅断裂处爆出漫天血雾,俞珩却借著这股反震之力向前扑出。
霸体的强悍在此刻显露无遗,他以残存的独翅撑地,断腿在岩石上拖出长长的血痕,一点点向著峰顶蠕动。
那里的神泉是唯一的生机,他必须爬过去,指爪抠进岩缝,带起串串血珠,每挪动一寸,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哎声。
姬成弘的老眼已浑浊如蒙尘的琉璃,却能模糊望见那道血影在蠕动,他强提一口仅存的生机,
枯瘦的手指抠著岩石向上攀爬,指甲崩裂处渗出血珠,转眼便被“荒”气蚀成黑痕。
俞珩的紫焰已弱如残烛,半边身子拖在地上,身后的血痕豌如蛇。
忽然,前方迷雾渐散,听见上方滴水声,馥郁的芬芳钻进鼻腔,抬头望去,七株通体莹粉的小树扎根於玉台,树冠垂落的晶露坠入泉池,激起阵阵涟漪。
神泉就在那里!
而此刻,姬成弘的手,正抓住了他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