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当泣,远望当归,思念故乡,郁郁累累,
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有些多愁善感的,跟着唱了几句,便虎目含泪,声音哽咽。
家乡回不去了,只能在这异乡,把酒当歌,苦中作乐。
朱友文离开晋王府后,还未走到村口便听见了歌声,那是他熟悉的乡音。
他们要的不多,不过就是想为爹娘上支香。
他们不是朱家人,可却是此刻他最在乎的一群人。
只要终结朱梁暴政,让朱友贞上位,他便能带着这群人回家乡了。
听着,听着,心意,已决。
这一次,他为的不是自己,不是朱家,而是为了饱受这些战乱之苦的平民。
他要带他们回乡。
*
朱友文还未进屋,赵六儿便探出头来,奇道:‘你手里拿着些都是什么?’
朱友文随手一扔,赵六儿走上前一看,竟是数个补兽夹。
‘这些补兽夹是哪来的?’
‘刚刚去附近山里走了一圈,随手拿回来的。’
赵六儿拾起一个补兽夹,依旧不解,‘没事捡回这些做什么?猎人不白费功夫了吗?’
‘我从小住在山里,是狼养大的,小时候曾看过这补兽夹伤害许多狼,看了就厌恶,想除之而后快。’
赵六儿一脸讶异,同时带着些许畏惧,‘原来你真是狼养大的?那你真能操纵战狼?你是……你是……’舌嘴伶俐的他难得结巴,‘狼怪’二字迟迟说不出口。
朱友文摇摇头,‘我只是将狼视为兄弟手足,真心待之,自然能与牠们沟通。但我从未操纵战狼伤害无辜百姓,狼怪一说,只是穿凿附会,不过……’他看着地上补兽夹,自嘲一笑,‘你要把我视作怪物也无所谓,反正我已习惯了。’
赵六儿想了想,道:‘怪物又如何?有时想想,人反而比怪物更可怕。至少现在我不怕你了!’
朱友文看了赵六儿一眼,心中有种淡淡的说不出的滋味。
‘你之前说过,小时候还不太会说话,认识了一个小女孩对吧?她胆子真大,竟不怕被狼养大的孩子!’赵六儿问道。
赵六儿注意到朱友文向来冷漠的脸部线条忽变得柔和,整张脸散发出光采,‘没错,她是胆大,却也很善良,从前还会和我一起除补兽夹。’顿了顿,脸上黯淡了下来,语气也显得有些低落,‘不过她已经消失了,更不必再找她了。’
朱友文注视着远方云雾缭绕的山林,思念着他从小长大的狼狩山。
他的狼兄弟们还好吗?
他还有机会回到那里吗?
赵六儿在一旁看着忽然沉默的他,隐隐猜出了什么。
*
几日后,摘星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探望这群从朱梁逃出的战奴,为了避免与朱友文照面,她特地选在朱友文入晋王府与疾冲等人商讨攻梁大计时,带着马婧低调而来。
她才下了马车,走了几步,就听见一阵吵杂声,连忙快步走向前,只见张远抱着赵六儿,一脸慌张,摘星定睛一看,赵六儿脚踝上竟挂着个血淋淋的补兽夹!
‘这是怎么回事?’摘星也不禁感到焦急。
‘六儿一早就跑上山去,说什么要去帮头儿除掉补兽夹,谁知一不注意就踩进兽夹里了!他自个儿爬下山的,爬到村外实在疼得受不了,晕了过去。’张远解释。
‘去找大夫来!’摘星立即回头吩咐马婧,又朝张远道:‘快把六儿先抱进屋里,然后帮我找样草药来。’
张远将赵六儿抱进屋里,放在床上,又按照摘星吩咐,匆匆离去。
赵六儿意识不清,含糊呻吟,摘星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