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薄荷清香传来,却不知来自何处,不觉脱口而出:‘狼仔……我冷……’
可狼仔不见了。
狼仔已经死了。
泪水噗簌簌落下,她想起身去找狼仔,却身子僵冷,怎么也不听使唤。
漆黑中传来窸窣声,野兽气味袭来,她感到害怕,瑟瑟发抖。
会是野熊吗?
两只野狼忽跃进她视线里,彷佛见到了猎物,目光狰狞,一前一后绕着她转圈,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近到她能清楚看见狼嘴里的利牙淌着发亮唾液,接着其中一头狼忽歪了歪头,像是认出了她,立即收起利牙,伏低了身子,向她示好。
另一只狼也认出了她,两只狼兄弟热情舔着她的手,不时轻咬,她颤抖着手轻轻搂住其中一只狼的身躯,狼毛虽有些扎手,却极为温暖,忍不住整个身子都靠了过去,另一只狼则紧贴在她身后,为她取暖。
是了,牠们是狼仔的兄弟!当年被她救起野放的狼兄弟!
狼仔不在了,可牠们还在,仍在狼狩山上努力地活着。
‘太好了,你们还活着,太好了……’她紧紧抱着狼仔的兄弟,终于感到温暖,不再害怕。
狼仔不在了,可是牠们还在。
至少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
摘星忽轻轻呻吟了一声,秀眉微蹙,眼看就要醒来。
两只战狼完成取暖任务,朱友文让牠们离开,从此归野山林,不再为人类屠杀。
她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他,心下大惊,环顾四周,不是泊襄城内亦不是梁军阵营,他把她带到了哪儿?
‘别过来!’她猛地后退,拔下头上发簪指着他,‘这是哪儿?你……你想做什么?’
‘这是妳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救命恩人?她只觉头脑一片混乱,泊襄之战结果如何?她又为何会被他所救?肩下伤口隐隐作痛,她忆起自己在战场上确实是挨了一剑,然后……
‘真是你救了我?’她目光怀疑。‘为何?’
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为了还妳一命。’停顿良久,‘我背叛大梁,如今已不再是渤王。’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长久以来,我始终认为自己是朱家人,即便成了朱梁的刽子手,也从未后悔过。但对妳的歉意与懊悔,却让我痛不欲生,我两边都无法割舍,泊襄之战,我选择不战不降,选择拿我这条命,还妳。’
两人无言默默相对,她终于张嘴,却是鄙夷大笑,‘朱友文,没想到那狼毒花竟这般厉害!不但让你在战场上失常,此刻还继续胡言乱语!’
泊襄之战,他只身入箭雨,根本就是苦肉计!
他到此刻还想骗她吗?
看着她愤恨眼神,他微微一愣,反应奇快,冷笑道:‘果真骗不了妳!没错,我的确受狼毒花影响,战场上失常,但幸好还有点意识,知道胁持妳绝对有利!只要能带妳回大梁,便能将功折罪!’
心,却在颤动着。
她不信。
她完全不信。
他又能怪谁?
只怪自己之前伤害她太多次、伤害得那么深。
‘堂堂渤王竟然沦落到要掳人抵罪,看来这一战,朱梁输得挺惨!’怒气让她浑身火热,双颊通红,不知哪儿生出一股力气,她从蒲团上跳起,就往寺外冲去,他没有阻止。
她跌跌撞撞在雪地上跑了一小段路,上气不接下气,挣扎着还想再跑,他已追了上来,她回身用发簪刺向他,他轻易躲过,顺势抢过发簪,折断扔在雪地里。
‘马摘星,我能救妳,自然也能杀妳!妳最好安分点!’
‘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那妳就去死吧!你们父女俩再相见的那一刻,肯定感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