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恩直接把他带回了从前居住的东跨大院,两人前脚才刚踏入,一群年轻婢女便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小世子,你可终于回来了!’
‘小世子,我们可想死你了!’
一个胆子大点的婢女,扯住疾冲手臂,‘小世子,你该不会想娶马郡主吧?’
另一个婢女见状,急忙去扯疾冲另外一只手臂,‘小世子,你不是说过,你最喜欢的人是我吗?’
‘才不是,是我!’
‘是我!’
婢女们纷纷上前拉扯疾冲,他拚命赔笑,‘我也很想妳们啊,大家别激动,别激动啊,哎唷我的袖子都要被妳们扯破了!’
‘砰’的一声。
没人搭理的大总管已走进大厅,重重拍了一下那张红酸枝木桌,声音响亮,婢女们全停下动作。
‘妳们这些不知矜持的小丫头,王府是花钱请妳们来发花痴的吗?都没活儿要干了吗?我数到三,全都给我消失!一……’
这‘一’都还没数完呢,婢女们纷纷弹开疾冲身旁,匆匆离去。
反正小世子回来了,以后多的是时间相见,也不差在这一时半会儿。
‘还是大总管有办法。’疾冲笑着走入大厅,鼻尖闻入一股熟悉香气,脚步一顿。
木桌旁的茶几上,摆着一碗甜汤,不用掀盖,他光闻味道便知,是娘亲生前最爱炖给他喝的百合银耳梨子汤。
他与大哥李继岌并非同出一母,李继岌是嫡子,他娘亲则是晋王侧室,她温柔贤淑,以夫为重,生前最喜爱百合花,李存勖爱吃银耳,疾冲幼时则最爱吃梨,这碗甜汤,代表的正是他们一家三口。
疾冲坐下,接过甜汤,闻着熟悉的香气,百感交集。
时光荏苒曾非君,娘亲早已不在人世,而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的李继峣了。
这碗百合银耳梨子汤,滋味是甜的,心头却是微酸。
疾冲默默喝着甜汤,史恩也没闲着,在一旁找机会开导:‘小混蛋,这都三年过去了,晋王向来是硬脾气,这三年来,他从不喝这碗甜汤,也从不吃梨子,但今日一听你回来了,我冒着被晋王踹出门的风险,特地端了这碗汤去探探他的心意,结果你猜怎么着?’
疾冲前前后后打量史恩,‘我瞧您老身子骨挺好,屁股上也没脚印,还是换过衣服了?’
史恩再度气结。这小王八蛋,还是一样没大没小!
‘晋王全喝光了!这代表他早就原谅了你,只是面子挂不住。’为了要让这对父子俩和好,史恩承认自己夸张了些,李存勖虽没当着他的面喝光这碗甜汤,但至少没摔碗啊!
疾冲默然,难得没回嘴。
史恩继续加把劲,‘而且哪,你一走就是三年,可晋王从未下令摘除你川王封号。’
疾冲端着汤匙的手顿了顿,有些动容。
‘晋王独排众议,让王世子领军前去营救马郡主,也都是为了你一句话。还有,你想想,这晋王府防守有多严密,哪里是能任人自由来去的?还让你爬上屋檐偷看?这些代表着什么,你这家伙从小聪明伶俐到大,不会不懂。’
疾冲喝完甜汤,起身就要离去。
‘一回来就听你这么长篇大论的,耳朵都要长茧了。’他挖挖耳朵。
‘你是要去找马郡主对吧?’史恩哪看不出他的心思,好不容易回来王府,百般不愿见晋王,却跑去趴在家庙屋檐上偷窥这位马郡主的一举一动,他史恩又不是瞎了眼。
‘老头刚刚一定是让她难堪了,我得去安慰她嘛!’疾冲回头笑道。
史恩却正色道:‘你若想要真正帮她,光靠几句安慰就够了吗?’
疾冲停下脚步。
史恩轻轻拍了拍手,两名婢女羞红着脸,各捧冠服,低垂着头,快步走到他面前。
‘想要真正帮她,你就必须是晋国川王李继峣、川龙军少帅,而不是没没无名的浪人疾冲!’
疾冲凝视婢女们手上的冠服,伸手抚上细滑衣料。
不过是象征他世子身分的装饰品。
他曾恨不得抛弃的一切,如今却要靠这些,才能真正助她一臂之力。
好,马摘星,为了妳,我疾冲就当回川王李继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