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两人大婚前早已协议,需等到灭梁后,两人才真正行洞房之实,但她仍不免担心,毕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今夜疾冲显然又喝了不少,若是他想用强、逼她就范,她该如何是好?
‘不行,这杯妳非喝不可,咱们夫妻得好好庆祝!’疾冲硬是把酒杯塞到摘星手里,假装没有瞧见她眉间的忧伤。
得知这消息后,至少,她会比较不那么忧伤吧。
他总是希望她能开心点的。
‘庆祝什么?’她仍一头雾水。
‘朱友文还没死,只是被流放至黔奴营!’
即使掩饰得再好,她眼里的错愕与随之而来的庆幸、甚至是欢喜,仍逃不过他的眼睛,但他假装什么都看不清,谁叫他喝了那么多酒,连脑袋都不清楚了。
摘星随即收回眼里复杂情绪,毕竟这可是她和疾冲的新婚之夜,怎好为另外一个男人分神,但疾冲却道:‘没关系,我能理解。他又不是你我素昧平生之人,他逃出死劫而心有所动,是人之常情。再说,妳我已是夫妻,我对妳便是全然信任。喝了吧,毕竟若没有他,妳今夜也不会成为我的娘子,如此好消息,怎能不好好庆祝?’疾冲一饮而尽,摘星见状,也跟着一口饮尽,谁知烈酒入喉,她禁受不住一阵猛咳,顿时小脸通红。
‘这酒好烈!’
‘烈点好,醉得快!’
‘你少喝些——’
疾冲步步朝她接近,双眼泛着情欲,摘星呼吸急促,步步后退,难道她今夜一直害怕的事情真的会发生?疾冲真会酒后乱性把她……她被逼到床沿,疾冲一把抱住她,‘妳明白我有多喜欢妳吧?这花好月圆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先把自己灌醉,我怎么把持得住……’
摘星差点没被他浑身酒气熏昏,忍着想用力推开他的冲动,一动也不敢动,浑身僵硬,疾冲又喃喃说了几句话,便头一歪,倒在她身上睡着了。
直听到他的鼾声,她一直紧绷着的身子才终于放松,确认他真的睡去后,小心将他扶上床,替他除去衣服鞋袜,又为他盖上棉被。
看来他没有忘记那个承诺,还特地把自个儿给灌醉了,免得真把持不住。
疾冲对她的用心与呵护,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今夜,她心里仍只有那个人。
走到案前,斟上一杯满满的酒,她走到窗前,遥望天上明月。
盈盈拜倒,朝天祭酒。
酒水洒地,她诚挚磕头,一次、两次、三次。
感谢老天,让他还活着。
起身时,已是泪水盈眶。
*
隔日,她起身时,疾冲已不见人影,
两人虽睡在同一张床上,他清晨离去时倒是小心翼翼,没将她吵醒。
她坐在床沿上,见到一旁木柜上摆放着的嫁衣,更加有了成亲为人妇的真实感。
是啊,她已嫁人了,如今是疾冲的妻了。
望着偌大的床,想着从此以后,她都将伴着那人而眠,心不知为何有一丝丝酸楚与茫然。
这就是她的选择了。
‘郡主,您起身了吗?’门外传来马婧的声音。
摘星应了一声,马婧便端着一盆水进房来,一面替她梳洗,一面道:‘郡主,小世子一大早就被晋王请去,之后又吩咐等您醒了,通报您一声,请您过去找他。’
摘星心知问马婧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匆匆梳洗打扮后便去找疾冲。
她来到议事节堂,才踏入便发现里头已挤满了人,晋王、王世子李继岌不说,连马邪韩、王戎、克朗等军事将领亦在场,还有几位她曾见过的大臣,如此重要场合,疾冲却还放任她睡到自然醒?更别说她这新媳妇都还未向晋王奉早茶呢!
摘星一脸尴尬,疾冲见她来了,高喊一声:‘娘子,来奉点甜汤给父王吧!’手一挥,便有婢女端着托盘入内,上头装满了小汤碗,待人人都手拿甜汤后,摘星打开汤碗盖,里头却是空无一物。
转头望去,众人手里都端着个空汤碗,她不禁望向疾冲,‘疾冲,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玩把戏的不是我,是朱梁!’疾冲道。
晋王放下汤碗,脸色凝重,解释:‘泊襄一役,我晋国看似夺下朱梁不少城池,表面风光,实际上却是中了计。朱梁大军一路退守至洺州,为的就是取得地利之便,洺州有险峻山脉做为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咱晋国好不容易取得的胜利,就如同这空碗,根本是空欢喜一场!’疾冲将空碗放回托盘上。‘朱友珪那家伙,故意让那些贫瘠闹荒的边界州城失守,其实于朱梁根本不痛不痒!’
摘星的目光望向王戎、马邪韩等武将,只见他们也是面色凝重,自然猜出洺州对他们而言想必也是非常陌生,摸不清地势,冒险进攻只会增加战败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