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弥的脸腾地红了。裴玄静的心也跟着撞鹿一般,突突乱跳起来。
宋清药铺——崔淼的落脚点。今天他会在那儿吗?也许应该去试一试,反正离得不远……
“自虚,你想不想去看看三水哥哥?”
“我想……”李弥居然也吞吞吐吐起来。裴玄静一念闪过:他最近怎么有点变了?
“我想去,嫂子,我们一起去吧。”李弥终于把话说完整了。
“好。”她求之不得。
两人匆匆赶到西市,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宋清药铺的后门。这里还和往日一样安静,李弥上前叩门。
好一会儿才有人在里面应声:“干什么呀,敲个不停,烦死了!”
裴玄静和李弥对看一眼,这口气,除了禾娘还能是谁?
李弥边敲边叫:“禾娘,我和嫂子来看你和三水哥哥,你开门呀。”
“不开!”
裴玄静上前道:“禾娘,我找崔郎有要事。他在里面吗?”
门霍然敞开。禾娘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要事,要事!你们的事情都是要事!我真不懂,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要事!”
裴玄静一皱眉:“我们?”
“是啊,不就是你们这些又美又有钱身份又高的……你们吗?”
裴玄静听出她话里有话,忙问:“崔郎和女人在一起?”
“哼,我还真没怎么见他和男人在一起。”
裴玄静心念一动,难道是杜秋娘?赶紧追问:“崔郎到底在不在?我无论如何要见他一面。”
“不在!”
“他去哪儿了?”
“中和节的好日子,怎可辜负了大好春光!”禾娘恶狠狠地说,“这又湿又冷的天气,还要去郊游赏春,非得冻死淋死了才算完。”
“他们去曲江了?”
“对。骑着大马,带着油幕、帷幄和坐具,应有尽有,刮风下雨都不怕。不但能喝酒唱歌,弹琴跳舞,还能占卜算卦……”
裴玄静打断禾娘的抱怨:“你说什么?占卜算卦?”
“是啊。咱们的崔郎中可全能了。会治病救人,吟诗作赋,说笑谈情,连算命都会。我听说,他们今天还要玩什么扶乩呢。”
“禾娘!”裴玄静柳眉直竖,“他们走了多久了?”
禾娘被她吓了一大跳:“大、大概半个多时辰吧。”
裴玄静一眼看见拴在后角门边的马匹:“这是药铺的马吗?”
“是掌柜的……”
禾娘的话都还没说完,裴玄静已经解开缰绳,飞身上马:“麻烦你跟宋掌柜打声招呼,我借他的马匹一用,去去就回。”
她就在李弥与禾娘惊惶的眼神中,疾奔而去了。愣了好一会儿,禾娘才问李弥:“你嫂子犯失心疯了?”
李弥看着她,喃喃道:“我不知道啊……禾娘。”
裴玄静已然方寸大乱。
看来那封信大概连拆都没拆开,就被杜秋娘撕得粉碎了。更可怕的是,她竟把崔淼也拉上了!裴玄静后悔不迭,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先一步去找他。
中和节的长安城里,九街十二衢上到处人头攒动,裴玄静心急如焚,也只能勒紧缰绳,随着人群缓行,又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赶到曲江边。
烟雨蒙蒙中,曲江两岸刚抽出嫩枝的柳树随风飘摇,河面上如同升起一阵绵长的绿雾,迷幻缥缈,美若仙境。裴玄静哪还有心情赏景,从乐游原的高坡上竭力远望,心凉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