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知屿目送她用力甩上门,佝偻着背脚步沉重地往前走,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样。他对他人的家务事无甚兴趣,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昨晚通宵完成了一部小短篇,此刻眼皮子直打架。正要闭目养神,放在中控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老公。
闻知屿捏了捏鼻梁。
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会打,真没眼色。也是,连滑板都不让妻子学,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眼色。
他冷嗤,重新靠回椅背,紧紧闭上眼。
眼不见为净。
铃声响了许久,停了。
然而没过几秒,闻知屿正要顺应睡意坠入梦乡,铃声又响了。睁眼一看,还是韩暑那个没眼色的老公。
闻知屿烦躁地拿起手机,冲红色挂断健按去,却又在距离不到一厘米处悬浮停顿。挂断电话,她丈夫会不会担心?
手指移向绿色接听键,正要按下,又再次停止。接了电话,她丈夫会不会误会?
他太难了。
作为一个心地善良的房东,他太难了。
闻知屿赌气似的将手机扔至副驾座椅,正要放点音乐掩盖烦人的噪音,视线恰好扫过挡风玻璃,眸色一凛,手在无知无觉中已经拉开了车门。
“啪!”
头顶的抓夹因为巨大的冲力松动坠落,在水泥硬地上滚了一圈,找不见了。
韩暑被扇得偏过了头,好半天才从头晕眼花中回过劲来。她捂着脸,发丝凌乱,“不管您怎么说,我今天绝对不回。手机身份证我都没带,所以不用想着强行拉我登机。”
徐英抬手又是一巴掌,“你是铁了心当废物是吗?谁在25岁的年纪不上学不上班闲待着?青春就这么几年,你这样荒废对得起我和你爸吗!”
韩文宇拉住徐英,轻拍手臂安抚,情绪虽稳定,但语气透着毋庸置疑的味道,“小暑,立刻收拾行李,我和你妈妈在机场等你。别让我和你妈妈重复说一样的话。”
韩暑盯着自己的脚尖,黑色的指甲油,前天刚买的,有一种哥特的感觉。放在过去,绝无可能尝试。
一瓶指甲油而已,一次美甲而已,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可对于无时无刻不被评判被束缚的她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探索。
“也别让我重复说一样的话。”韩暑哑声说,“我今天不会回去。”
“小暑!你一声不吭辞职,我们不赞成,但也试着去理解你。你觉得累那就换工作,我们也帮你找了。那家国企确实不错,你明天去面试,如果面上了离入职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你再玩也不迟啊?”
“我不去。”
“这可是我托你刘叔叔和人事总打了招呼,才增加的面试。你不去我和你叔叔怎么交代?!”
韩暑没控制住抽噎,有什么关系?”
徐英怒道:“你爸爸为了你的事奔波劳顿欠了多少人情,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从劳顿欠人情!我是一个成年人,我会对自己的行为选择负责,你们能不能事……”
“你是我们的女儿,别说成年,就是五十六十岁,还是我涉!”
如果血管是透明的,是不是就能看清那此刻流淌的到底是血液,还是侵蚀四肢百骸的无力感?
韩暑嗓音艰涩,“从小到大,我从没有违逆过你们的想法。大到选专业就业,小到兴趣爱好穿衣打扮……我难道不能为自己选择一次吗?”
“你什么意思,我和你爸能害你吗!”
泪腺失控。
韩暑任由泪水滑过脸颊,在地面,“我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其妈怎么说,这次我要留在琼岛,我想找到真正想做的事,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
徐英和韩文宇面露震惊,与此同时,怒气更甚。
韩暑几乎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只看到翕动的唇,和装满失望的眼睛。
当徐英上前一步,四目相对,“你今天如果不回,就别怪我们不认你这个女儿!”
不认你这个女儿。
幼儿园午休,她旁边的小女孩偷偷用彩笔涂了她的三个指甲,徐英大怒,直接找到小女孩家长。然而对方给出的答案是韩暑主动要求。
她反复解释,徐英依旧不信,甚至将她关在家门外,留下一句“敢撒谎,就别怪我们不认你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