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依旧和裴淮在一起,裴淮会因她受到诸多牵连。
裴棠依唇角忽然溢出一抹笑,可眸中却透着浓浓的忧伤,她看向苏芙,轻声道:“放心吧娘亲,我与……裴淮不会太久了。”
苏芙这才放下心,又嘱咐了许多后,才放她离开。
是夜,裴棠依坐在榻上,双膝上放着一套只做了一半的衣裳。
若是要等完整做好,恐怕还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可她已经无法继续等待下去了。
她注视着这件绯红衣袍许久,这上面的一针一线皆由她亲手制成,就此放弃还确实有些舍不得。
有滴泪落到袍衫上,在绯红的衣袍上洇出一小片水泽。裴棠依用指腹抹了抹眼泪,起身将衣袍放置到衣柜的最深处,和那件自西域买回的衣裙放在一起,目光深深流连片刻后,关上了柜门。
几月的出游如同一场虚幻的梦,可梦终究是要醒的。
她眺望着窗外暗沉的天色,清楚裴淮应该快回来了。
而她有些话,便要等他回来后,和他说清楚——
作者有话说:猜猜妹宝要与哥哥说什么呢?
第46章阴霾
夜色越来越沉,月光皎洁,裴淮踏着一地的月色走入房间时,裴棠依刚沐浴完,坐在榻边擦拭着湿淋淋的长发。
她盯着床榻边薄薄的帐幔,兀自出着神,直到裴淮从身后伸手拢起她的乌发,她才意识到裴淮回来了。
潮湿的乌发裹在他的掌心,他极其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大巾为她擦拭着湿发。
裴棠依仰起脸颊看向他,轻声问道:“最近京城很乱吗,哥哥自回来后怎么这样忙?”
裴淮低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微微笑道:“方家出了事,牵扯甚广,朝中官员皆人人自危,并不好查。”
裴淮默了默,又道:“不仅如此,前些日子北方辽王擅离封地,意图谋反。”
裴棠依一惊,不免面露担忧,“是要开战了么?”
裴淮面容平静,淡声道:“早晚的事。”
藩王太多,虽削夺了他们的兵权,但每年都会供给他们丰厚的俸禄,天高皇帝远,难免不会有人暗藏祸心。
供养藩王的钱数增多,国库的财产便日愈渐少,不得不以增加税收的办法获取钱财。而宗室藩王土地不必纳税,重担就只能压到普通百姓身上。
百姓们怨声载道,再加上当今圣上痴迷道术,无心朝政。藩王们若有心术不正的,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北辽王恰是利用这样的机会,先赢得百姓的拥戴,随后意欲拥兵起事。
裴淮不欲在这个话题上扯得太多,知道裴棠依今日去看望苏芙了,便问道:“你今日去看你娘亲,她如今身子如何了?”
裴棠依如实说了。
裴淮道:“过几日将她接来这里吧,这样你也不用来回跑了。”
裴棠依眸光微动,道:“我娘亲她……在那里生活得很好,就不必麻烦了吧。”
“而且,”她轻声道,指尖不自觉攥紧手心,“我也要过去同她一起生活了。”
“你说什么?”裴淮黑眸中的光泽瞬间暗了暗。
裴棠依定了定神,躲避他的视线,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说……我决定和娘亲一起生活,所以要离开这里了。”
裴淮周身的温度瞬间变得寒冷起来,他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道:“你已经想清楚了?”
裴棠依强作镇定说道:“是,当时哥哥答应我,只要待一年过去就放过我。可现在我就已经不想留在你身边了,你……太过强势,让我很是窒息,所以对不起了哥哥。”
她每说一句话,裴淮脸上的神情就更冷几分,直到最后一句话落定,他竟是笑出了声,“妹妹,你要不要再想想呢?”
裴棠依尽量让自己忽视他灼人的视线,声音却难免带了几分颤抖,道:“不用了,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这一回,她要同裴淮彻底说清,最好是彻底惹怒了他,让他对她生厌,这样才会让她离开。
否则,若是如同之前那般,将她关起来,她再想要离开就会很困难了。
裴棠依硬逼着自己继续开口道:“男女欢爱本就讲究自愿,若有一方不愿这便就是强迫,哥哥如今就是在强迫我做不愿的事。”
话落,迎来了久久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