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裴淮道:“只是我怕这样太辛苦你。”
裴棠依替他上好了药,帮他穿好衣衫,“我不辛苦的,哥哥。”
裴淮握住裴棠依的手,起身走到铜盆前,掌心舀起清水,滑入她的指缝间,帮她一根根清洗着沾了药膏的手指。
洗完后,裴淮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道:“你今日是回去还是留下?”
没等裴棠依回答,他就道:“外面地面难免湿滑,不如在这住一晚上吧。”
裴棠依没拒绝,左右明日也是要过来的,今日留下明天也方便些。
又同裴淮一起用过晚饭后,裴棠依回到自己的房间,清荷端来了热水为她梳洗。
“姑娘决定不回去了?”清荷用着沾了水的帕子帮裴棠依擦脸。
裴棠依道:“回去的,只是白日还要过来。”
清荷不解问道:“为何姑娘不直接住在这里呢?这样也省得折腾了。”
裴棠依垂眸,细长的眼睫覆盖下一片阴影,“我想回去陪陪娘亲,我有些想她了。”
清荷了然地点点头,裴棠依自出生后就没有同苏芙分开后,除却那次逃婚,便是这次了。
清荷笑着看向裴棠依,调侃道:“前段时候姑娘和大少爷闹别扭,还不肯见他,今天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竟又愿意留下了。”
裴棠依被打趣得有些脸红,她拍了拍清荷的手臂,道:“我和哥哥不算是闹矛盾,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不过现在对于裴淮,她已经没有之前的抵触了。
仔细想想,当时裴淮莫名其妙地想要亲自己,可能也是因为他受了伤,且过于担忧自己吧。
至于那些微妙的情愫,裴棠依不愿再去想。至少裴淮已经答应过她,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她就愿意继续把他当作亲哥哥看待。
一夜好眠。
*
玉熙宫。
降真香燃烧而起的轻烟透过宣德炉穿过层层青纱,萦绕在大殿之内。
宫殿四周布满了各式阴阳八卦图,窗外微风飘入,吹得悬挂在各处的三清铃铛铛作响。
堆叠的青纱之后,天子一袭玄衣,头佩香叶冠,挥笔于案前。
小宦官缓步入内,俯身献上一篇青词,是底下官员进献给天子的。
天子接过只看了一眼,便用它来拭净手上的墨迹了。
他嫌弃地看了眼那篇青词,道:“还是阁老的青词最合朕心。”
他抬眼向外张望,“阁老呢,还没到?”
宦官低声道:“阁老已进宫了,想必很快便至。”
天子“唔”了一声,继续挥洒自如。
画毕,他欣赏着自己的佳作,语带喜意道:“此画上人如何?”
宦官小心翼翼地踱步靠近,抬头去看御案上的画作,“沉鱼落雁,惊鸿照影,恐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天子很满意这一回答,“朕也觉得她就是九霄之上的仙子。”
宦官猜测着天子的心思,试探道:“不知这是谁家的千金,陛下可需奴婢召入宫来。”
此话一出,天子的脸色立即阴沉起来,“仙子是能随意沾染上这皇宫的晦气吗?”
宦官心下一惊,这天下从古至今,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位帝王,会将这座雕栏玉砌的皇宫,看作是晦气之地了。
宦官忙道:“是奴婢失言了,还望陛下恕罪!”
天子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倒没有继续说什么,目光紧盯着画中女子的面容,“你说仙子会喜欢什么东西呢,我送她什么好呢?”
小宦官从未接触过女子,并不清楚当今女子喜好些什么,只是天子问他他不得不答,只好猜测道:“脂粉,或是首饰一类?”
天子思考片刻,不满意地摇摇头,“太过俗套,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