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是怕疼的啊,不过是从前还不够疼罢了。
“好。”楚野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就像等待判决的囚徒终于等到了死刑的宣判一般反而轻松下来。
“如果你觉得现在这样是你想要的,我没话说。”
“游可为……哦不对,现在要叫你裴总了。”
“裴总,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和我在一起让你为难了,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对不起,让你后悔了,对不起,裴总,对不起啊。”
不久前游可为那字字泣泪的道歉被楚野尽数还了回来,地位调换,场景不同,但唯一不变的是交杂汇聚的咸涩水渍。
“我现在就走,不耽误你。”
游可为只感觉脖颈处的禁锢骤然轻松,他看着楚野松开攥着他衣领的手然后动作缓慢地起身。
只留下那句妥协一般的叹息,轻的快要融在空气中,徒留那道带着轻颤的尾音化为一柄利刃直直没入心口,然后从刀尖处生长出无数触须,彼此缠绕,牢牢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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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阿阳扯起来的时候游可为感觉脸上有些痒,抬手摸到一片湿润,红色的液体似乎被什么稀释过,色淡却扎眼。
眼泪吗是他的还是楚野的?
游可为努力回忆着刚刚的场景,楚野哭了吗?
他想不起来,无论他如何回想都只记得起那双往日满含爱意的眼睛被失望填满。
他亲眼看着在说出后悔两个字的瞬间楚野眼中没有愤怒,只有失望和难过。
楚野在难过。
他又让楚野难过了。
他总是在让楚野难过。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楚野的生活里。
楚野明明就站在不远处,可游可为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觉得脸颊又疼又麻。
在一起这么久楚野从未和他动过手,甚至夸张点说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哄着,就算今天被逼急了也是收了力的。
游可为清楚,如果楚野真想伤他他现在根本站不起来,不会是只是肿个脸流点血这么简单。
朦胧的视线中游可为看到楚野转身打算离开,于是又突然开口:“你放心,给你的只会多不会少。”
说完以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步伐稳健地向裴宗志走去,狠心地把楚野扔在身后,让他如同笑话一般在空旷的场地内暴露于来往的陌生视线中。
周围看热闹的各种打量与不甚清晰的窃窃私语中楚野自己都有些恍惚。
他反应过来好像现在的他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因为被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伴侣抛弃而不甘心地追来找上门算计曾经种种付出的不识趣的人。
“还真狠心啊。”裴宗志眼神在不远处的楚野身上扫过,而后才打量起面前面色平淡的便宜儿子,语气揶揄。
伤人的话一经出口就像开了闸的水坝,游可为微微歪头对上裴宗志的视线,再不复之前毫无生气的样子,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你说得对,一段上不得台面的感情不能成为通往顶峰路上的绊脚石,它唯一存在的作用就是提醒着我曾经有多么窘迫,所以,泥就该留在泥潭里。”
游可为说这话的音量并没有刻意压低,楚野离得并不远所以一字不落地把每一个字都听了个清楚。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游可为表情冷漠的侧脸一眼,然后转身步伐缓慢地离开了。
“乖孩子,你似乎总能给我惊喜。”裴宗志轻笑一声,满意地在游可为背后轻拍了一下,“走吧。”
楚野原本以为自己该是像发现游可为失踪当天那样浑浑噩噩的,但实际上他此时此刻无比的清醒,清醒到他记得自己走的每一步。
记得从他刚刚站的地方一直到踏出裴氏大楼,这中间共走了三十二步。
记得路过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眼中怜悯的打量。
记得他站在室外时寒风裹着砸在他脸上的第一片雪花的温度。
记得游可为说的每一个字。
更记得他今天无处遁形的狼狈。
在这一刻楚野终于确定了,他没法再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