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像春天的细雨,默默无声浇灌着大地的灵魂,他被过度滋养,受不了一点狂风的摧残。
而老爸偏偏就是这样,一边托举他,一边摧毁他。
青春期是他最害怕老爸的时候,别的孩子都在疯狂和父母作对玩乐,他远在国外还要定时给季文铧视频汇报情况。
从学业到生活,从言谈举止到择交朋友。
他被严格要求,且从不反抗。
也就认识池皖以后,季雨泽才知道这世上还有能和老子对打的儿子,可以指着“父亲”这个代表着绝对权威的角色疯狂辱骂。
在回国的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上,他不止一次在想,如果没有认识池皖,他也许会一辈子任由老爸安排。
反正很多东西他早就习惯了,人生的轨迹改变不了,他知道。
但是偏偏,偏偏命运就不遂他的意。
池皖是个孤注一掷的冒失鬼,看似精明,实则是个笨蛋。
这个笨蛋让他看到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
原以为季文铧不让他回来只是为了道德压制和经济制裁,却没料到是径直冲着池皖去的。
都不用分析网上泛滥的新闻究竟出自谁手,单是家里门铃监控的回放,就锤死了季雨泽的猜测。
他爹的手段真就这么幼稚低下,找三流演员来污蔑他还不够,又拉着季清临玩消失,现在居然直接找到池皖头上。
他会说什么?威逼?还是利诱?
池皖会不会害怕?有没有受气?拼命喝酒是不是想麻痹痛苦?
十五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他几乎未眠,尽管身体已经疲倦到极致,他不得不闭上眼休息,可只要眼前一片漆黑,他就忍不住想起池皖的脸。
他猜他肯定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甚至会不停寻找精神刺激。
而季清临显然不如他哥了解池皖。
池皖根本就不是吃回头草的人,也不会玩欲情故纵那套,说再见就是再见,敢拉黑就绝不会多看一眼。
“……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所以当他听见池皖略微压抑的声音时,脑子轰一下不思考了。
赶去赴约的路上设想过无数种情况,内心深处隐约猜到池皖目的不纯,但没办法,他没办法拒绝。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见到他,他也要试试。
“在等人吗?阿临。”
失败了。
他自嘲地扯开嘴角。
街边的树丛光秃秃的,露出皲裂的枝桠,没了绿叶遮挡,朦胧月光若即若离挂在头顶。
跟着季雨泽下车的还有好几个训练有素的高大保镖,其中领头的他认识,被大哥“流放”到隔壁市的时候,这人就负责看管他。
“哥。”
季清临淡淡叫了他一声,没太多情绪变化。
季雨泽的领口松松散开,他走得急,领带遗留在池皖身上没拿走,最冷的时节快过去了,街上陆续出现趁着夜色偷闲散步的路人。
这什么情况,黑道老大带一车面包人来找残疾人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