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黏土店并未经过加工处理,含微量重金属,这些东西对普通小孩无害,可季清临是个从娘胎里就带疾病的倒霉蛋,他的免疫力极低,稍不注意就会引发感染或过敏。
“你觉得你能瞒过我?”
房间里,季清临在接受全面检查,深夜的走廊显得如此寂静,灯火通明,照得季雨泽的心久久不安。
季文铧背着手站在他面前,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看见父亲眉眼中的怒意。
“你太让我失望了,季雨泽。”
那天晚上,季雨泽几乎一夜未眠,他被叫到季文铧房间,被迫聆听弟弟坎坷的命运。
“你的弟弟在出生前就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差一点就不能活下来。如果你还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那我现在告诉你。”
光线割裂地板,季文铧的脸隐在暗界,季雨泽蜷缩在亮处。
“意味着永远不能再见,不管你付出怎样的努力,耗费多少金钱和时间,都不可能再见面。就像你再也见不到妈妈一样。”
“……”
“回答我,让我知道你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我知道了,爸爸。”季雨泽埋着脑袋,嗓音闷在衣领里,“……是弟弟想去的,我不知道他不能碰那些。”
“我没教过你顶嘴。”
“对不起。”
“你是家里的大哥,季雨泽,大哥是要承担责任的。”
“我知道了。”
“你应该庆幸弟弟身体没出什么大事,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就算以后我原谅你,你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你今天的行为和杀人犯没有区别,季雨泽。”
“我知道了。”
“为什么在哭,你觉得自己很委屈?”
“不是的,爸爸。”
“既然你和萧萧关系那么好,倒不如去做她的哥哥,你陈叔叔正好想要个儿子。”
“对不起爸爸,这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最后一滴眼泪落入地毯,季雨泽扬起下巴,挺直脊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可以照顾好弟弟,也会承担责任。”
春天的尾巴,季雨泽十二岁。
男孩儿的个子通常在这个时候猛蹿,身材细瘦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劲挺,像初春抽条的青竹。
他穿一套宽松的灰色运动装,内搭一件纯白色的短袖,拉链随意敞开,书包背单肩,压住外套左侧衣摆,露出精干的腰部线条。
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他快步往大门方向走,经过餐厅时和管家打了声招呼:“徐叔,我晚点回来。”
“大少爷,半小时后就开饭了。”十几年的岁月不仅增添了管家额角的细纹,还残忍肢解两人间的关系,他恭恭敬敬站在这头,“董事长在路上。”
“我会在那之前回来的。”季雨泽说。
花园草坪是被阳光熨过的绿绒毯,季雨泽坐在靠路边的这头,躲在大树脚下,用书包当靠枕,双腿随意盘起,裤脚沾了草屑也不在意。
几片梧桐叶打着旋儿飘下来,擦过他的肩头,落在漫画书上。
漫画里,tony在战场被敌方俘虏,为自救做出初代盔甲,最终逃出生天。这段剧情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指腹反复摩挲着主角焊接盔甲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