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还说得很慢,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可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他无意中和池皖对上视线,大脑便完全宕机,只剩下意识带着他往前走。
“我从来没隐藏过对你的感情,我知道,你能察觉到我的心意。”他局促地摸了摸脖子,“我本来是想正式一点,所以这几天也想了很多,但好像……我越是犹豫,就越是找不到好的时机。”
“可是刚刚,我看见你坐在这里写剧本。你有点卡壳没灵感,眉毛微微拧在一起,我向来都很喜欢看你工作,你在舞台上演讲,在片场导戏,在这里磨剧本……我能看见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在这里——我的家里——生活了这么多天,我每天都能看见你,几乎窥探了你生活的所有方式,刚刚那一幕也不过是你生活中最普通的一种,但我就是突然忍不住,忍不住告诉你——”
“我喜欢你。”
回过神时,季雨泽已经抓上了池皖的手。他感觉自己在红酒桶里泡了三天三夜,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晕晕乎乎,只有池皖的温度维持着他仅剩的理智。
“可以吗?”他不要命地追问。
从记事起,季清临就总是跟在季雨泽身后。
他从不屑于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他的小世界里只有哥哥,连家里其他人也容不下。他们亲密无间,是工作上的伙伴,却算不上朋友。
后来他认识了池皖。
他的第一个朋友。
他们如此契合,以至于他愿意从自己的小世界里迈出来。
走出来,只有走出来,他才能和池皖聊更多文学,看更多展览,在某些方面,他觉得池皖比哥哥更懂他在说什么。
变故是早就出现的,他已经不太能回想起事情改变的原因和时间,只知道现在他不仅失去了和池皖的联系,也和哥哥走得越来越远。
他丢失了灵感,灵魂变得麻木干瘪,每当他打起精神想要创作,就总能想起池皖。
回忆越多,就越让他厌恶。
这一切都被毁了。
被池皖毁掉了。
他停在季雨泽家门口,一股没由来的恶意顺着脊背冒出来。
但是很快,他便压下情绪,温柔又不失关切地望着来开门的池皖:“好久不见,身体好些了吗?”
池皖脸上还带着没消散的红晕,他嘴唇红润,还长了点肉,身上的戾气也消失了,他坐在季雨泽身边,像个被养得很好的宠物,失去捕捉痛苦的能力,变得平庸。
“基本都恢复了,那天谢谢你,阿临。”
“那就好,这段时间你没回我消息,我还挺担心的。”
池皖愣了愣,下意识往季雨泽那边看了眼,后者不动神色接过话:“他得静养,避免动脑,不能看手机。”
“哥,你也真是,池皖身体恢复了都不给我说一声,我又不会做什么。”
也许是三人太久没凑在一起,池皖总觉得四周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有点像满地都被泼满了汽油,不算显眼,但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被引爆。
季雨泽打趣的话听着有点别扭:“没告诉你,你不也亲自跑来视察了吗,放心,都没什么问题。”
冬天的阳光小气得很,刚出来冒了个头就又缩回去,窗边雾蒙蒙一片,好像再过不久就要下雨了。
客厅顿时暗了下去,壁灯散出的光很淡,池皖夹在兄弟俩中间,莫名有点喘不过气。
啪嗒一声,季清临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池皖:“那现在的打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