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强忍住再次叹气的冲动:这是一条比据儿的路,更难走的路啊。
詹事低着头,贵人们说话,便没有自己插嘴的份了。
卫子夫缓缓开口道:“是啊,爰叔是爰盎的侄子,有他居中调和,就算此事出了纰漏,陛下也会看在先帝的面子上,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汉景帝之时,爰盎反对立梁王刘武为储君,也因此丢了性命,算得上是有从龙之功。
卫长公主眼睛一亮,迟疑地看了母亲一眼:“母后。。。。。。”
卫子夫拉过女儿的手,十五岁的少女手指修长,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带着冰凉的湿意。
她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让卫子夫从一众后宫女子中脱颖而出,得封夫人,也打破了陛下不能生育的流言,深受圣宠。
如无意外,这个女儿会在不久后嫁给某位深受陛下看重的勋贵子弟,和如今的平阳长公主一般,顺遂地度过一生,若她有心权位,甚至成为下一个窦太主也未可知。
但天幕就是那个意外。
卫子夫攥紧了女儿的手,气氛凝滞。
良久,她长出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母后。。。。。。”这一声母后撒娇的意味更重了一些,卫长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些许雀跃的笑意:“我有一个想法,与窦太主有关。”
言下之意,是担心卫子夫和馆陶公主旧日的恩怨。
卫子夫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叫窦太主叫习惯了,便忘记她也是你姑祖母了吗?”
“不要因为她在政治斗争中的一时落败,就小瞧她的智慧。”
“只要你所求之事确实有利可图,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卫长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啊,若是馆陶公主不聪明,如何能获得文景两位先祖的宠爱?
父皇本已因为巫蛊一事极其厌恶废后,却在窦太主的运作下渐渐消弭了愤怒,可见姑祖母本人,确有可取之处。
次日朝会,百官奏对,大多议题都与天幕有关。
讨论告一段落,阶下垂首者众,其中一人微微抬头,便格外明显。
刘彻认出,那是如今的堂邑侯,馆陶公主之子,废后之兄,陈须。
有意思。
窦太主若是有事,多是遣董偃去宫中寻他,少有用到自己这个儿子的时候,刘彻拾起了一些兴趣,问道:“堂邑侯可有什么疑问?”
“陛下。。。。。。”见陛下真的注意到了自己,陈须反倒慌了神,嗫嚅了片刻,才复答道,“臣有一表。。。。。。”
他迎上了刘彻饶有兴致的目光,哆哆嗦嗦地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恭敬地呈给了殿中的内侍。
刘彻粗浅地扫了两眼,挑眉笑了:“这是姑母的想法?”
他将竹简传了下去,站在前排的几位重臣依次看完,神色莫衷一是。
“回陛下,臣惶恐至极,不敢妄言。”陈须低着头,似乎这样就能躲避集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为废后请封郡主之位。”刘彻高声朗笑起来,“公主之子承驸马之基业,则公主之女当承公主之基业,应改姓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