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儿一向好学,先生夸他性情忠厚。”夫人温婉答道。
“忠厚?”张汤忍不住笑了一下。
虽说他一开始就是按照这个方向培养的长子,但一想到他这样心思诡谲之人,竟然有一个忠厚的儿子,估计陛下听了都要发笑吧。
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贺儿今天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再去拜见皇长子殿下?”
张汤取下头冠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他和皇长子的关系,竟然这么好吗?”
“贺儿性情忠厚,先前您嘱咐他好好侍奉皇长子。。。。。。”这两句便有为儿子开脱的意思了,夫人见张汤神色不豫,连忙凑到他的耳边,声音几如蚊嗫,“天幕不看好皇长子殿下,贺儿担心殿下的处境。”
说罢,她一脸忐忑地望着丈夫。
张汤倒是没刚才那么生气了,毕竟以贺儿的年岁,能看出皇长子的处境可能不好,已经算得上聪慧了。
他沉吟片刻,倒是允了:“过几日吧,等我探一探陛下的口风。”
长子性情已定,估计很难再掰回来了,卫长公主和皇长子殿下是一母同胞,贺儿跟在皇长子身边,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倒是一个兜底的好去处。
想到这,张汤又问道:“安世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安世闹着要和贺儿一起写字。”提到小儿子,夫人的脸上又挂上了温柔的笑意,“他已经四岁了,这个年纪启蒙也不算早了。”
“启蒙倒是可以。”张汤最开始就是通过文才获得了陛下的赏识,如今自然非常注重儿子的文化教育,“但拿笔,这个年纪还是太早了。小孩骨头软,伤到了反倒不美。”
“等他长大了,有的是时间练,练不出来个名堂,我可饶不了他。”张汤开了个玩笑,妻子莞尔。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清脆的童声:“爹!”
见到两个儿子,张汤的脸上也漾开了笑意:“在家中就不必行那些虚礼了。”
正准备行礼拜见父亲的张贺在原地停住,不知所措,倒是落后一步的小萝卜头张安世笑嘻嘻地扑到了张汤的腿边,耍赖皮一般大声道:“安世拜见父亲!”
张贺顺势把小儿子提到了怀里,上前牵住了大儿子的手:“听说你又闹你哥哥了?”
张安世心虚地低下了头,不和他对视,反倒是张贺紧张地开口解释道:“弟弟没有闹我,他只是好学而已。”
张汤朗声大笑,拍了拍张贺的肩膀:“贺儿是个好哥哥。”
外头的天幕声音大了起来,不知道明女郎那边又出了什么事,张汤“挟持”着两个儿子头也不回地向屋外走去,扬声吩咐道:“把饭摆到院子里吧。”
星月难与天幕争辉,夏日傍晚清风袭袭,在院中乘凉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饭是摆好了,但一抬头发现后世那两个孩子还没有被找到,张家四口人都有些食不下咽。
听着那丢了孩子的母亲近乎崩溃般的呼喊,张汤心中对于拐子的痛恨达到了顶峰,他因为对待犯人严刑拷打而被人痛骂为酷吏。
但诸如人贩子这样的罪犯,自己就算把他千刀万剐,也只能说是那人罪有应得。
同为母亲的张家夫人更是如坐针毡,只能紧紧地搂住自己的两个孩子,为那位可怜的母亲祈祷。
兄弟俩贴在一起,像两只被雌鹰护在羽翼下的雏鸟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天幕。
不知又过了多久,张安世突然抬起手指向天幕:“我看到舟舟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张安世恍然不觉,径直复述了一遍刚才听到的丢失小孩的衣着描述,又指向天幕:“明女郎的左前方,应该是。。。。。。西南方向,那个男孩就是舟舟!”
不等其他人仔细观看天幕确认,就见天幕里的那位母亲疯了一般冲出人群,向着张安世刚刚说的方向跑去,搂住了一个灰头土脸大哭的男孩。
这是。。。。。。找到了?张汤目露惊异地看向小儿子,这个眼力,还有这个方向感,以后是当将军的材料啊。
转念一想,安世只听天幕说了一遍,就能记住小孩的衣着,过了这么长时间还能一字不差地复述下来,这才能可不一般啊。
明月他们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陈女士抱着年年朝那边跑了过去,离得近了才听见,那位母亲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边哭边问道:“你妹妹呢?你妹妹没跟你在一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