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如今已是皇宫第一禁地。屋内有四位二品境强者坐镇,外围则由新任副指挥使隐蛰亲自重新布置了数道防线,可谓密不透风。明岗暗哨林立,所有护卫都经过了最严苛的筛选,安全应是无虞。御书房除了主殿用于处理政务,旁边还有一间暖阁,平日陛下批阅奏折疲乏时可作小憩之用。此时搬来了床铺软榻,之后一段时日,所有皇嗣都将暂居于此。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分屋的讲究了,只用屏风隔开。特殊时期,凑合着住吧。到了午膳时分,御膳房掌勺的大厨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将菜肴装盘。他在皇宫伺候了一辈子,第一次承担如此巨大的压力。全程都在璇玑卫冰冷的目光监视下干活,能顺利出餐已是心理素质极其过硬了。膳食经过两道严格的程序,先由宫人试毒,再由璇玑卫专人查验。确认无误后,才被小心翼翼地送进御书房。“开饭开饭,饿坏了都!”御书房里,就属这个声音最积极,想也知道是谁。这就不得不提秦昭玥第二个广为人知的显着特点了——贪吃。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规矩礼仪,膳食直接分餐送到了各人面前。一名璇玑卫小心地将一张小案几搁在秦昭玥手边,她扫了一眼菜式,撇了撇嘴:“啧,菜式少了点啊……怎么没有酒?受了这么大惊吓,那不得喝点酒压压惊吗?”“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诶!”苏全公公差点跳起来,“您可收敛着些吧!等陛下凤体康健了,您想怎么喝老奴都给您备着。现在万万不可,还是让老奴伺候您用饭吧。”“哟,现在知道献殷勤了?当初坑我银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殿下如今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老奴也想法子给您摘去……”苏全几乎是老泪纵横。“啧,老东西,还挺忠心。”秦昭玥嘀咕了一句,终究是拿起了筷子。明明是危机万分、沉重压抑的关头,她却依旧能保持这份近乎没心没肺的从容。三公主秦昭琬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由自愧弗如。她暗自设想,若今日没有六妹妹在这里主持大局……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她放下手中的奏折,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六妹妹,你……救治母皇,究竟有几分把握?”秦昭玥往嘴里塞了块笋尖,含糊却笃定地道:“只要国泰民安,问题不大。当初大姐姐在赈灾途中受了那么重的伤,不一样是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御书房中众人,不同程度地悄悄松了口气。明明是最不靠谱、最跳脱的那一个,此刻却仿佛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成为了最大的慰藉与依靠。……夜幕低垂,如同巨大的墨色绒毯,缓缓覆盖了饱经战火的镇北关。白露时节的北地,秋风已然带上了刺骨的寒意。呜咽着掠过残破的关墙,卷起阵阵带着焦糊与血腥气息的尘土。两国鸣金收兵,但那回荡在旷野上的苍凉号角,却带不走满目疮痍与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悲怆。瓮城内,处处是劫后的凄惨景象。断壁残垣间,火光尚未完全熄灭,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焦黑的木料,发出噼啪的哀鸣。幸存的人们如同惊魂未定的地鼠,小心翼翼地从地窖、破屋、甚至尸堆旁爬出,脸上混杂着恐惧、茫然与失去一切的麻木。废墟瓦砾之下,不时传来微弱的呻吟与绝望的哭喊。“我的儿……我的儿啊!你在哪里……”老妇头发散乱,十指鲜血淋漓。仍徒劳地挖掘着一处彻底坍塌的土屋,嘶哑的哭声在夜风中飘散,令人闻之心碎。一队队玄武军士兵沉默地穿梭其间,面容疲惫而凝重,收敛着同袍和敌人的尸体。将那些残缺冰冷的躯骸逐一拾起,排列整齐,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仪式。秦昭琼缓辔而行,踏过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她早已不复平日的雍容,盔甲上沾满了灰烬与暗沉的血迹,脸上也是灰扑扑的。唯有一双凤眸,在烟尘熏燎下依旧亮得惊人,深处藏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哀恸。身后,跟随着劫后余生的凤翎营残部。流焰依然如同最忠诚的影子般守在她身侧,只是眉宇间难掩深深的疲惫,握缰的手背草草包扎,渗着鲜血。出征时两千轻骑,如今还能勉强端坐马背的已不足百人。战马也多有损伤,骑兵们几乎个个带彩。血迹渗透了征衣,沉默中压抑着巨大的伤痛。“将军!”“将军!”沿途遇到的兵士,无论隶属哪一部,见到她走来,无不自发地停下手中的活计。肃然站立,低沉而恭敬地称呼,没有人再称她“殿下”或“宸王”。在这一日之后,在这座用鲜血铸就的关隘,“将军”二字是北境军人给予她的最高认可。一个刚刚组建半月的兵营,大半是女子,却在此等国战之中,以决死之姿率先撞入了朔风大军的左翼。以近乎全军覆没的代价,硬生生撕开缺口,精准地找到了敌军中军指挥所在,为那决定战局的神策玄甲重骑指明了毁灭的方向。两千人去,百人归,代价惨烈到无以复加。但凤翎营的脊梁,却真正用血与火,在这尸山血海中彻底立住了!:()摆烂公主:夺嫡?别闹!我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