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阶尽头是一处古朴的小院,檐下雕的是不是吉祥如意的图案,而是百草药石。
一枚不起眼的石碑坐落在草丛中,上书——
“怀玉山居”
谷外十年匆匆过,碧落川的景色都变了许多,而谷中的这处怀玉山居却始终如旧。
山居里没有旁人的气息,殷不染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目不斜视地走入正厅内。
她附身长拜:“师尊安好,此次闭关可有得偿所愿?”
收敛了一身傲气,连语调都比寻常乖巧了许多。
末了,殷不染耳边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呵,染染且上前来,让我仔细瞧瞧你。”
殷不染顿了顿,往前走几步后抬起头。
便见座上女子桃花眼、羽玉眉,玉簪金钿、白衣绣牡丹。端的是雍容华贵的好样貌,恰如一朵傲立人间的富贵花。
她斜躺在贵妃塌上,单手支着头,打量着自己这位许久未见的徒儿,尤其是那头扎眼的白发。
半晌,药王朱唇轻启:“将离比你早来一点,已经同我说过最近的事了。”
语调冷淡,听起来很是不悦。
殷不染心里一紧,匆忙抬头:“师尊,师姐或许不了解内情。”
药王眯了眯眼睛,竟然勾起嘴角,笑出了声。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急着帮宁若缺解释?”
殷不染:“……”
自知失言,殷不染懊恼地垂下眼帘。
她喜欢宁若缺,自然也希望自己的亲友也能对宁若缺有好感。
药王起身款款走下高台。
她毫无预兆地出手捏住了殷不染的手腕,指尖搭在脉搏之上。
不出三分钟,眉头便皱成了一个“川”字。
而后更是不客气地质问道:“我只是闭个关,你便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就这么喜欢她?”
眼看自己悉心教养、关怀备至的徒儿病情越发严重,就为了一个木讷无趣剑修,她怎么能不心疼?
药王愠怒地甩袖:“给我一个这样做的理由,不然我可要罚你了。”
殷不染眼睫颤了颤,把衣袖攥出了褶皱。
像只犯了错的猫,可怜地缩成一团,连尾巴都踩在爪子下。
她可以在宁若缺面前张牙舞爪、在师姐面前若无其事,可面前人是最疼爱自己、在医道上无数次引领自己的师长。
她会说服自己不要太在意那些过去,一遍又一遍。
现在却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向药王寻求安慰和解答。
“师尊。”
殷不染缓缓作揖,尽量心平气和地叙述:“如果有一件事,所有人都忘记了,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它存在过。只有您自己记得,您会如何做呢?会不会怀疑……”
“这一切只是场自欺欺人的梦?”
她还是没能忍住,以至于最后这句话气息不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药王这次沉默了许久。
直到殷不染抬头望她,一双琉璃瞳里铺满了薄雾。
她轻叹一声:“你虽然会问我,但想必自己心里已经做出决定了吧。”
殷不染并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这一说法。
药王不紧不慢地开口:“世间万物运转,皆循其因果。此消彼长,方为大道。”
“我想,就连神女也不能让一件事物完全消失,总会留下什么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