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在哪儿?”
他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欲盖弥彰咳嗽两声,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何霁月的行踪。
“郡主在大营。”陈瑾答。
果真何霁月要点将出兵了么?
闻折柳伸手,四处摸索,抱着身旁桌腿,勉力从地上爬起来。
“咳咳,劳烦,带我过去。”
东南匪盗横行,无欢这一去,还不知何时可归来,他作为她钦点的夫郎,不送她,莫非还等小青去送?
即使无法亲眼目送她远去,他也总得到现场才好。
京郊大营日头高悬,在寒冷冬日平添几分暖意。
赤甲军将士们手握兵戟,一声声高喊刺破云霄,点将台上何霁月端起酒杯,豪迈一口饮尽,台下众人皆摔杯。
“誓死追随大司马!”
“陛下驾到——”
何霁月鼓舞士气的话刚说完,正要派人去郡主府唤陈瑾来,结果陈瑾没喊成,景明帝倒不请自来。
“参见陛下。”
何霁月身着重甲,不便下跪,抬步从高台下来,只拱手作揖:“不知陛下前来,臣有失远迎,只是,您来,所为何事?”
“朕有事问你,”景明帝问得状若无意,“听闻,你要带闻折柳南下?”
何霁月眉心一跳。
“正是。”
景明帝呵呵笑起来:“霁月,朕并非质疑你的决策,不过,这恐怕不妥罢?此番路途遥远,闻折柳体弱多病,受不得颠簸,不若留在京城,陪朕聊聊天解闷。”
“陛下后宫美人三千,竟还需闻折柳相陪?他恐怕没这个福气。”
何霁月嘴上挂着笑,眼底却冷。
景明帝这摆明了,是要拿闻折柳当人质。
有她阿爹和小弟为质,景明帝仍不知收敛,居然一而再再而三试探她的底线,将得了她一时恩宠的闻折柳也视作筹码。
“并非如此,”景明帝手一下一下在下颌摩挲,捻着并不存在的胡须。
“不过此番战事凶险,朕唯恐你顾不过来,替你照顾他罢了……霁月,你也不忍心他到了江南,水土不服难受罢?待在京中,安安稳稳,多好。”
“陛下所言极是,山长水远,臣若真属意闻折柳,定不会带他涉险。”
何霁月慢条斯理。
“因而臣舍小青,特意将他带上。”
“霁月此言差矣,这话你偏偏别人可以,骗朕,就没意思了。”
景明帝抬手打断,阴恻恻发话。
“不单今日你在替他开脱,昨夜宴席,你也很是护着闻折柳,甚至为了他,不听朕的话,朕啊,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没见过你这般寸步不离,关怀一个男人的模样。”
何霁月冷笑一声。
“他生得美,臣便是宠他一时,又如何?只是陛下,匪盗当前,您仍要与臣谈女儿情长么?”
“倒也不是。”
景明帝耸耸肩,长叹一声。
“霁月,你是个聪明人,朕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南下之路,会经过平阳郡,届时你若要将你老父与阿弟接出,朕远在京城,自是拦无可拦。
“就这般放你走,朕心不安,因而,朕提前向你讨个筹码。”
何霁月面上冷笑不减:“臣还道陛下缘何相送,原是来讨筹码的。”
景明帝脸皮厚如城墙,听何霁月话语阴阳怪气,显然是在讽刺她,倒也不恼,只是一手比划一,另一手伸出两根指头。
“用闻折柳一人,换你平阳府两人,这交易,你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