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片会做噩梦,不看恐怖片是林云声一贯的原则,悬疑片太烧脑,今天努力工作了一天,总得让脑子好好休息下,所以林云声最终买了爱情电影的票。
她很少看爱情电影。她总觉得爱情东西用电影拍出来太过矫情。
时间正合适,林云声买了桶爆米花,取了票就进入了影厅。爱情电影大多是情侣结伴看,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倒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她座位的旁边坐着一对年轻情侣,两个人大概处于热恋期,粘腻着,眼神要拉出丝来。
电影是一个偏文艺的电影,女主在下乡支教时遇到了公益医疗下乡的男主,两个人在云南的村落谈着一段细水长流的恋爱。整个影片的节奏很慢,两个人的感情线像一条山涧,不声不响自顾自缓缓流淌,在浩瀚天地,却无人在意。
整个影片没有吻戏,男女主也没什么误会,剧情看起来平平无奇。
电影结尾处,女主要回到上海,男主要回浙江。离别男女主并肩走在街道上,街道复古,民风淳朴,男主在一个阿嬷的小摊子上买了一个用当地草茎手工编织的手链,给女主戴上。
从云南开往上海的高铁即将发车。
男主把女主送到车站。女主最后回头,用口型对男主说:“我会永远记得。”
影片最终结束了,至于男女主有没有在一起,只是一个openending。
林云声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男女主的故事,而是影片里云南的取景,古镇、村落、春日繁华……
有空也去云南看看吧,她想。
电影结束后,影厅的灯亮起来,但早有人急不可耐往外走。文艺片成本低,受众也少,毕竟不是商业电影。
林云声听到旁边那对情侣中的女生轻声抱怨:“没看点,也不知道他们最后有没有在一起,感情线也很淡,拍的不好,骗钱的吧,早知道不来了,浪费时间。”
男生帮女生收拾好东西,一手拎着女生的包,一手拿着女生的外套,“都是我不好,宝贝,我该做好攻略看看评论的。今晚我们回家找个电影看好不好?”
林云声有些恍惚,她很少和朋友一起看电影,她读书的时候,大家都很忙,学校离影院又很远,要到影院看电影需要打车或者坐地铁,所以她大多选择下载在电脑上看。
她都有些记不清了,她跟周维忱第一次看电影时的情景。
她和周维忱的第一场电影,是两个人刚确认关系没多久,那个时候也是个爱情片。但是当时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维忱身上,根本不知道那部爱情片讲了什么,但是后来看豆瓣评分,似乎是个烂片。
院线的爱情片十有九扑,不知道当时两个人怎么想的,总归挑了个热度不太高的爱情电影。
林云声那次正襟危坐,像个面对老师的小学生,不敢乱动。
那部片子有很多吻戏,甚至一些大尺度激情戏。她看得满脸通红,口干舌燥。
林云声伸手准备拿在外面买的奶茶,都拿起来了,才觉得似乎手感不太对。
她的奶茶放在右手边,她拿的左手边的,应该是周维忱的。
林云声当时觉得尴尬,期望周维忱没有注意,就将奶茶不动声色地又落回了杯槽里。她尽量不动声色,动作放轻,因而动作也很慢。
林云声准备抽手的时候,感觉一只干燥、温暖的手覆了上来。顺着杯壁,轻轻覆在了她的手上。
林云声只觉得一瞬间呼吸好像都停滞了,她不敢回头看,只是盯着大屏幕,感受着他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和自己有力的心跳,嘴角一点点上扬,压不下去。
林云声还是偷偷用余光看旁边的人,他好像在笑,林云声也笑起来。
他们就这样不说话,感受着对方的温度,一直到影片结束。一个多小时的电影,林云声只觉得周维忱的那杯奶茶都被她捂热了。她不知道电影讲了什么,只记得那天她心跳很快,也很大声。
那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在影院——如果那样也算牵手的话。
她高中第一次见到周维忱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板正的人,这种板正不是人格上的正直,当然,周维忱是个人品很好的人,这种板正是一种老派。
他谈恋爱的时候像是上个世纪的人,牵手、接吻、拥抱,全部都很慎重,慎重得不像是这个年代二十几岁的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像是上个世纪中国的读书先生,又像是中世纪欧洲的绅士。
影厅的人陆陆续续走光了,工作人员进来清场,“电影结束了,可以离开了。”工作人员冲林云声吆喝了几声。
林云声从回忆中抽身,“好的,这就走。”林云声回道。
小区离影院很近,林云声顺着人行道步行回去。
她想起木心的诗来——
“从前慢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林云声慢吞吞走着,突然觉得有点孤独。